辰时将近,柳梢凝光。
苏千誉与仵作,约好在城外的一处偏僻屋舍见面。
她赶去时,远远看到仵作与几个小工,已坐在门外的乱石上等着,忙挥鞭加速,待近了,急急下马,赔笑道:
“他们做工的来早,您何必呢。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让您坐上。抱歉了。”
仵作向前迎了几步,微笑道:
“无妨。我常早起,今日休假无他事,想着多走动走动,散散心。
我才刚坐下,此前一直在附近欣赏风景。这里人烟稀少,清静安宁,很好。不过,您叫我来,应该不为这个。”
苏千誉自腰间取下钥匙给工头,殷殷的望着对方,道:
“此处景致不值一看。待日后赚了钱,您可去天南海北任何地方,自由自在。”
仵作垂眼,叹道:“您是真要做这买卖。我一直以为是赌气说笑。”
苏千誉推开两扇新漆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生意要权衡利弊,不能拿来赌气。
我是商人,赚钱最重要。里面的器具,是我亲自督工搜集、制作。您看有无要添置的?”
此言不假。
离开祭坛,苏千誉便开始落实她的殡葬大业,选地方、租房子、找人手、查行情,还去看了两个尸体,日日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没联系顾非真,没跟进案子。
仵作进门一瞧,立时震惊的后退。
“怎么?”苏千誉走到前面,扭头好奇的看着仵作。
仵作深吸口气,勉强一笑,声音低沉道:
“不。不用了。很齐全。我差点以为回到祭坛的两个屋子里了。你仿造很像。”
随即,他缓缓走向靠在西墙的大水缸旁,眯眼向里瞧了瞧,见空空如也,又到靠在东墙的铜棺材边,抬手对着棺材盖一拍。
整个棺材发出闷闷的嗡声,让在场的苏千誉同几个工人皆打了个激灵。
大家都能看出这一巴掌,不是普通的力道。
苏千誉快步上前,摸着棺材检查道:“您这是做什么?它哪里不对吗?”
仵作轻舒口气,道:“我检查一下厚度是否符合要求。棺材里似乎没装东西。”
“肯定空的啊,这不就等您来嘛。”苏千誉对门口的工人们招手,示意开工:“我让他们做个样子,您指导指导。有何不完善的地方,您尽管提。”
四个工人手脚利索的抬出两个大罐子。
一个工人点燃木柴,对着灶台烧火。
仵作双目晦暗的看着几人行动。
两个大罐子被撕去封纸,散出一股怪味,里面装满浊液,被抬向灶台时,晃荡着险些溢出。
仵作惊恐,阻止道:“快停手!不可明火灼烧!”
工人们赶紧停下,将火扑灭。
苏千誉惊讶的按着胸口,余悸未消的瞄着仵作,道:
“不会吧。这配方是我从殡葬行的炼尸怪才手里高价买到的,应该没错吧。
他的手记里就是这么写的呀,于炉火上烧煮半个时辰,待挥发冷却后,涂抹于尸体表面,可快速让尸体形成尸蜡。”
仵作无奈道:
“你被骗了。罐子里装的是大量松节油、水银、提纯的酒,与少量的几种易燃易爆的混合物。一旦烧煮,如此大的体量,不到半个时辰便会爆炸,且伤害强,波及大,靠近者非死即残。”
苏千誉气的跺脚,指挥着工人赶紧封好罐子,嘴里骂着:“这个混蛋!我要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