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哗然。
艺术界指责他背叛了共感文明的核心价值;心理学家担忧此举将引发模仿潮,导致社会信任体系崩溃;甚至连“言权同盟”都发表声明,称这是“沉默暴政的反噬”。
唯有闻在听证会上现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青铜铃铛放在桌上,推至法官面前。铃身刻着一行小字:“她说不想被看透的时候,我已经看了她十年。”
法官沉默良久,最终批准申请。
那天晚上,丈夫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很亮,照出他影子里藏着的一丝颤抖。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一道微弱的光从南方划过夜空,像是流星,却又不像??它移动极慢,轨迹笔直,最终落在他家门前的小院里。
光散去后,站着一个人。
白发,旧制服,胸前别着失效的身份卡。
林昭回来了。
“你不怕吗?”他问。
丈夫摇头:“怕什么?怕她不再爱我?还是怕我自己其实从未真正认识她?”
林昭笑了笑:“你知道吗……十年前我以为自由就是不让别人听见我。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允许对方不再听见你,还能相信她依然在那里。”
两人并肩坐下,望着月亮。
许久,丈夫开口:“你觉得……她会回来吗?”
“会。”林昭说,“只要她知道,你不强迫她回来。”
又过了七个月,倒悬城正式对外开放。游客需乘坐无窗磁浮舱进入,全程禁止使用任何感知增强设备。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
>“此处不记录情绪,
>不分析动机,
>不预测行为。
>你所能拥有的,
>只是一段无人解读的回忆。”
据说,每当月圆之夜,城中那座断钟会自行敲响一次。声音很低,传不远,却能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心头一震,仿佛想起了某个早已遗忘的名字。
闻每年都会去一次。
他不走大门,而是沿着光脉攀爬,穿过云层,直达钟楼遗址。每次停留不超过一刻钟,也不做任何事,只是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的缝隙??那道由光环残留下来的一指宽裂痕,形如微笑。
有人跟踪他,想偷录他说的话。
可无论多么先进的拾音器,都无法捕捉到哪怕一丝声波。他们只能看到:每当风吹过,他的唇微微颤动,耳坠便泛起微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对话。
第四年春,一名失语症患儿的母亲找到他。
孩子五岁,天生不能发声,也无法接收共感信号,医学判定为“完全封闭型意识体”。医院建议实施强制共感植入手术,以避免其成为“社会孤岛”。母亲犹豫再三,最终决定求助闻。
她在井边跪了三天三夜,直到闻出现。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孩子的手。然后,他摘下耳坠,按在孩子额心。
刹那间,整个桃林的花同时落下。
花瓣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逆流而上,围绕母子二人旋转,形成一道粉色的旋风。风中传来无数声音??有婴儿啼哭、老人低语、恋人呢喃、战士呐喊……它们交织成一首无词之歌,旋律古老得仿佛来自宇宙初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