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候,罗伽陵告诉我,这祖坟中,自花园建起,便时常传来诡异的唱戏之声。还有居士为她算命,要找一男一女,为她点燃百种烟花、化解灾厄……
“这是《四郎探母》。”
陆小蝶在墙边站住:“这一段,唱的正是母子之情。杨家四子杨延辉,失落番邦、一十五载,几经周折,去探了母亲一回,却不得留在母亲身边。其母悲痛,因有此叹。”
从这地底墙边,幽幽传来这唱词,凄婉无比、凌厉异常。我回想起通往张家祖坟的那条小路,花树俱无,只有野草丛生。那坟边老树,更是日日幽静异常,如同成精。
那戏腔老成中带着一丝控诉,似对命运有无限的心酸与无奈。
起伏抑扬之间,再配上此前听过的传说……
分明是烧得火热的地窖,我也不由身上一冷:
这张家祖坟之中,到底是哪位先人?是否在叹惋子孙远去,自己孤独一人,留在那爱倆园中?
我突然怀疑,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才能听见这坟边的戏声?
“不好!”
此时,陆小蝶突然似受了什么惊吓,她一个闪身,往后直退了几步。
她身上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刮擦的声音,把我也吓得一抖。
“怎么了?”
陆小蝶脸上有些发白:“这声音,似是越来越近……”
我也吓得发软,侧耳倾听:可不是么?
那戏声,竟变得越来越清晰,也意味着,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已然近得,就在耳边,也就在这墙壁之外……
然后,这唱戏的声音,突然停了。
在这幽深的地底,在这生死不明的深夜。
我们咫尺之外的墙外,传来了一声轻唤——
:而今安在
我并不是一个立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每当夜半,每当天黑,每当身处地下、旁边还传来幽幽吟唱。每一丝响动,都要把拉紧的神经绷断。
尤其,平时看的恐怖片太多,此时的我,会不敢回头、抬头,或低头——回头,可能身后是谁的身影;抬头,天花板可能是谁的眼睛;低头,也许有谁的拉扯、正从脚底往上延伸……
而如再给我来些超自然现象,比如身边美人、突然把皮给揭了——
我会麻溜儿的、从一个无神论者,毅然转向西方的上帝与东方的菩萨,虔诚地祈求各位天上地下的大佬们:
信女愿一生少吃碳水,只喝黄瓜亚麻籽混的破汤……但求留我一条生路。
而此时的我,就这样麻麻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墙外那声音,轻轻唤的是:
“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