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
经年久别,彼此都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稚嫩的身影。
那个怯怯的小太监,在深宫中宛转求生,在牢狱中死里逃亡,逃出生天那日,他已不是小安子,而是活到了天地之大的安迪。
而曾经无名无姓的男孩,再见面时,已成人立业,用尽了诡计、从黑暗中获得了他要的光明……
惟不变的,是这黑暗的海上,仿佛回到那年花下,海棠花纷纷摇落,十岁的男孩,向那伤痕累累的少年伸出了手——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你跟我走吧。”
这一次,是载淦向安迪,伸出了他自己的手。
这手已是养尊处优,戴着华贵的指环。
“跟我回去,我能给你荣华富贵,没有人可以再欺辱你!”
他语气激动,这么多年的奋斗,终于不再落空……
这是载淦给安迪的offer,感人吗?
然而,这番话的前一句是——“我先把她杀了”。
嗯,这个“她”,就是我。
“我自然是求他,留姐姐一命。我也说,愿能离开京城,到上海看看。毕竟,安迪一生都在皇城,想看看外头的天地……他思索许久,才点了头,说还我这份情……”
这么多年,才找回的人,却愿意这样放手?
安迪说着,神色变得犹疑:“然后,他让人在海上看着,直到三爷的船,远远出现,就让人把我和姐姐,重扔入海里……把我扔下去前,他还让我放心,他永不会害我……”
当然,还外加让安迪保密,否则立即就把我干掉。
于是,卫三原赶到时,看见的是我和安迪,二次下海。
他英雄救了美,而载淦则让黑衣哥哥们,揣上我的旧照与安迪的宝典,演了那一出追击的戏——
所以呢,当时黑衣哥哥们,朝我们逃跑的小船上、飞镖飞了上百根,没有一根打中我和安迪的!
这才是技术!
“再后来,我听罗老板说,京中剧变,淦爷一脉遇险……”
这也正常,晚清政局动荡,遇险还不是随随便便。
“我担心他,便修书一封上了王府,结果他回了一封绝情信,叫我日后不要随便找他……”
笨蛋,这分明是怕你被连累……
我摇头感叹,一边与郑正卿和安迪,往哈同花园的内部走去。
“我要还罗小姐金表那晚,这表丢了。我后来才知,他那时就已到了上海……”
所以这表,是被载淦的人偷去,给了徐宝生——
载淦生怕安迪被连累,却丝毫不介意徐宝生把我干掉。
在他们这个故事里,我才是死不足惜的配角一枚。而罗小姐作为配角二号,是否对此知情?是否有人给了她什么警告,她才彻底退出?
“再后来,罗老板说要找姐姐合作。”
也是同一天,安迪与载淦再次见面。
“他在一品阁中出现,不知与罗老板说了些什么。他们不让我告诉你,我却觉有哪里不妥。直到今晚……”
说到这里,我们已走到了湖边。
蛙鸣与蝉叫,于晚风之中,相得益彰。那只豪奢的大鹅,在湖内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