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乔很想不识好歹地反问一句,他为何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他的话,早早说出了口,连余音都不见了。
江潮生还在里头。
兄长……
绝对的筹码加了上来。
就在江乔要捏着鼻子同他“合作”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来,被黄管事拦在了不远处。
“东西放着吧,里头不用伺候。”黄管事说。
那丫鬟应,“好。”
二人闻声望了过去。
萧晧暗道不妙,果然听江乔出声,“多谢。”
并不诚恳,轻飘飘的一句。
萧晧还想说些什么。
可江乔已自然而然地走上前。
她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又低声说了两句,从她手中端过了托盘,再一低头,配上那身本就不显眼的衣裳,想装个丫鬟浑水摸鱼,是易如反掌。
萧晧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
江乔才不管他心里的念头,一边缓步往前走,一边在心底里无声地推演着,尽可能将所有的变故,都一一排列出来。
若推门进去,真瞧见了兄长,就静观其变。
若江潮生不在,她就悄无声息退出来,另寻法子。
总之,今夜,她要见到兄长。
江乔推开门。
她一眼,寻见了兄长。
又乱了所有的谋算。
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见到这幅模样的江潮生。
乍一看,以为是层层叠叠的衣物堆积在角落,仔细瞧,才能瞧见那纤细又脆弱的身形,他闭着眼,发散落,肤白像是一道映在水面上的月光,碰了就碎了。
但就算无人碰,她的心,也开始一寸一寸地撕裂。
尹骏坐在主位上,头也不抬,只道,“放那吧。”
没人回应。
他抬起头,瞬间醒了酒,一边跌跌撞撞起了身,一边匆匆忙忙套着衣物,“殿下……您怎么和她一起来了?”
如今大梁皇帝并无兄弟姐妹,膝下子嗣也不多,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人。
太子萧晧。
“咣当咣当”的几声,是尹骏站起身时,碰倒了身边的物件。
萧晧瞥他一眼,示意他安静后,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江乔。
昏黄的烛光下,这张小而精美的脸蛋透出一股人绘般的白。
她端着托盘,缓缓的往江潮生处走着。
江乔越是走近,越能看清他的模样。
他阖着眼,睡得并不安稳,身上的长衫,零散的发都湿漉漉的,乱七八糟地黏在白瓷似的肌肤上,身边倒着数个空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