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叫相宜迁居别院,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只怕是风水不合冲撞了她,可还怎么出嫁呢。”
“你倒是个好父亲。”钟岐不阴不阳的视线扫过他,话锋一转,陡然问道,“那我问你,那你为阿兕准备了多少嫁妆?”
聂正青语气一滞,忙给江云娥递了个眼色。
这次江云娥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垂着头递上了一份礼单。
“嫁妆都在这里了,还请岳父大人过目。”
钟岐冷眼瞧了一眼那礼单,捏在手中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可言,只怕满打满算,连八抬箱笼也没有。
“你是存心叫阿兕嫁过去叫人看笑话吗?这样寒酸的东西,也拿得出手?”
钟岐将那礼单如同废纸般扔了出去。之间那礼单在空中打了好几个璇儿,这才飘飘摇摇地落地。
“没出息的东西!我当年将女儿嫁给你时,尚不止这些嫁妆!竟不知这些年,都被你败到哪里去了!”
聂正青亦铁青了脸。
他一把年纪的人了,竟还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斥责教训。又碍于礼仪孝道不能发作,只能将牙咬了又咬,腮帮子都绷得死紧。
钟岐却恍若未见,只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洒金礼单来。
“我倒是准备了十八抬的嫁妆,你看看合不合适。”
聂正青与江云娥几乎瞬间便看直了眼。礼单之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家具器皿,房产田地,奴仆丫鬟,应有尽有,面面俱到。
这份嫁妆若是从聂府手中过……
聂相宜见状,忙悄悄拉了拉钟岐的衣袖。若将礼单交由他们,岂不是又让他们雁过拔毛,有利可图了?
聂正青面上一喜,忙不迭伸手想接过那礼单。
“欸!”钟岐手中的礼单躲开了他的手,“且慢。”
他慢悠悠收回那礼单,“如今阿兕不住聂府,这份礼单,自然也不用过聂府的手了。”
“岳父大人这是何意?”聂正青话中带着些有恃无恐之意,“相宜总不能在别院出嫁吧,这般没规没矩,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纵使钟岐再骄纵聂相宜,总不能不顾名声,让她不从本家出嫁吧!
说着他语气一顿,“岳父大人不知,相宜这么般骄纵,连带三殿下也受了些言语波及。今日下朝后,我听得他们恭贺殿下,实为嘲讽!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觉得没脸啊!”
聂相宜闻言脸色陡然色变。
原来殿下真因娶她,陷入了是非之中。
钟岐登时勃然大怒,“谁的脸谁自己要!你做父亲的,不帮着阿兕说话!反而觉得丢脸起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聂正青的鼻子骂道:“那老道怎么不给你看看脑子!看你是不是什么鬼上身了!蠢成这幅模样!还好意思给人当爹?”
说着,他将礼单交给了聂相宜。
“阿兕!带着你的嫁妆!我们走!你就从别院出嫁,我看谁敢议论!”
等得回到别院,钟岐还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前去面见圣上,谢恩述职。
而后接风洗尘,宴请钟灵玉等人,又是好一番功夫。
数日操心下来,钟岐这才得了闲,独自与聂相宜说说体己话。
“阿兕,这些日子,我怎么瞧着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倒不如从前在鄯州活泼开朗了。”
见他骤然问起心事,聂相宜这才瘪了瘪嘴,露出几分犹豫模样来,嗫嚅说道:“外祖,我有些不知……嫁给三殿下是对是错……”
见她如此说,钟岐眉头顿时紧皱,“你不喜欢三殿下?不愿意嫁给他?”
“也不是……”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声音低微,“可是……我不想将外祖也牵扯进来……”
钟岐顿时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沟壑纵横的脸颊缓缓舒展开来,慈爱地看着聂相宜轻笑。
“是灵玉那丫头与你说的吧。”
还没等聂相宜否认,他只呵呵一笑,“其实她说得也没错,若你无意,皇室便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可若你有心,那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聂相宜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他话中何意。
“不管你嫁不嫁三殿下,我手握军权,亦从来无法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