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酒似乎后劲大了些,聂相宜方才几杯下肚,便只觉浑身燥热起来,脸颊绯红一团,如同云霞一般。
“你怎得醉得这般厉害?”钟灵玉被她这幅醉意迷蒙的模样吓了一跳。
贵妃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得笑笑,“聂姑娘不胜酒力呢。”
说着便招来宫婢,“且扶聂姑娘前去休息片刻吧。”
聂相宜起身告退,只觉脚步虚浮,整个人如同踩在云朵上一般,轻飘飘的。浑身却热烫得厉害,连呼吸都快要将自己烧着一般灼热。
聂元苇看着任由宫婢扶着她出了清宴舫,嘴边忽地扬起一丝轻笑。
“聂姑娘,最近的暖阁在月华门附近,奴婢扶您过去。”
聂相宜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起初她还能自己走路,后来不知为何,只觉连腿也软得厉害,只能倚在宫婢身上,借力而行。
“还没到吗?怎得这么远?”她含糊不清地抱怨,声音带着甜软的鼻音。
宫婢只回:“就快过月华门了。”
夜幕沉沉,一清瘦男子自月华门前而过。已是盛春,他却不似旁人一般着轻薄春衫,反倒是穿着稍显沉闷的厚锦。
月光之下,他的皮肤露出一种近乎苍白的透明之色来,连唇上也并无太多血色。如同一只夜行的鬼,脚步都是那般的悄无声息。
他突然驻足,看着月华门前被扶过的珊瑚色身影,“莫九,那是谁?”
身后的内侍猜测道:“回太子殿下,许是谁家的贵女。今日贵妃在宫中举办花宴,诸家贵女都到了。”
谢承忻看着那人影踉踉跄跄的脚步,微眯了眯眼,眸色锐利。
“再往前,便是侍卫的庑房了。”这样的把戏,他在宫中见得多了,“这些世家女胆子倒是大,在宫中也敢使这般下作手段。”
毁人清誉,积毁销骨。
说着,忽有夜风吹过,他便猛然咳嗽起来。
莫九忙拿出一个薄荷香囊来帮他顺气,只说道:“殿下何必管这些,一切有贵妃呢。咱们还是先回东宫吧。”
“等等。”他忽然问道,“今日三弟是不是也回宫赴宴了?”
“是。”
他苍白的颊边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既然有人敢在宫中搅局,那孤不如顺水推舟。”
说着他吩咐道:“你派人将她们拦下来。只要不是裴家的人,便将那姑娘引去景明殿。”
景明殿是三殿下在宫中的住处,偶尔宫宴,三殿下便会歇在此处。
内监了然应下,很快便回来复命。
“殿下,人已经引起去了景明殿。”
谢承忻颔首,“谢知向来和裴家走得近。若闹出这种事来,也好断了裴家的姻亲念头。否则,再给谢知增添助力。”
“倒是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姑娘。”莫九闷笑,“原是要去配了侍卫的。”
“她们若要毁人清誉,必定会找个由头抓了现行。待会只需看着外头闹起来,顺手推一把便是。”
谢承忻嘴角扬起一个诡谲的微笑来,“孤倒是要看看,人人口中向来冷清自持的三殿下,出了这档子事,该如何自处。”
“殿下深谋远虑。”
谢承忻冷笑了一身,“若非孤咳疾不愈,神策司一职,又如何轮得上谢知。又何须这般提防筹谋。”
他一边嗅着香囊中的薄荷清香,一边缓缓消失于漆黑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