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隨风轻扬,露出半截羊脂玉般的手臂。
她掀开黄皮果锦盒,漫不经心地扫过,眉间蹙起不耐。
“又是这些俗物。”
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冷得发脆,似乎还有些看不上,也说不上多么的欣喜。
陈皓低头行礼时,余光瞥见李贵妃腕间的玉鐲映著窗外日光,碎成点点寒光。
他突然明白,这看似华贵的宫殿,倒像是金丝织就的囚笼。
这贵妃眼角眉梢的倦意,和被束缚到笼中的金丝雀,恐怕没什么两样。
这个时候,李贵妃忽而抬眼打量他,嗓音清冷。
“你是何处人氏?”
陈皓心头一颤,慌忙跪倒在地,脊背绷得笔直。
“回娘娘的话,小人是城郊苏北庄人士,祖居陈家村。”
纱帐后传来环佩轻响。
李贵妃倚著鎏金屏风,指尖摩挲著青玉簪子,目光似漫不经心。
“为何入了宫?”
陈皓喉间发紧,想起饥寒交迫的冬夜,以及年幼时母亲临终前枯槁的手,低声道。
“家中贫寒难继,吃不饱饭,兄弟姊妹七人,仅活了仨,幸得圣上恩典,方能入宫谋一口吃食。”
话音未落,一股甜腻的奶香混著檀香扑面而来。
陈皓猛地低头,余光瞥见屏风后蒸腾的水汽,雕铜盆中溅起的水珠在烛光下碎成金箔。
东宫规矩森严,有些景象看了便是死罪,他攥紧掌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可李贵妃仿若未觉,素纱轻扬间,裹著云锦大氅缓步而出。
陈皓盯著青砖缝隙,只听得衣料摩挲声由远及近。
陈皓心头剧震,慌忙垂下头,连余光都不敢乱瞥。
却听李贵妃慵懒的声音从纱帐后飘来。
“今日,你来伺候本宫沐浴。”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天灵盖。
后宫规矩森严,伺候妃嬪洗浴向来是宫女职责。
这看似恩赐的差事,实则暗藏杀机。
陈皓冷汗浸透后背,重重叩首在地。
“娘娘恕罪,奴婢身份低微,实在不敢僭越。”
“本宫说你敢,你便敢,今日里华贵妃嘲笑我从未得到圣皇恩宠,是的,別说是圣皇了,入宫以来,就算是男人我也没有见过。”
这一句话颇有些抱怨和恚怒。
甚至有些僭越,陈皓听闻此,慌忙跪倒,只当是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