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中家,今日不助道三,也绝不助义龙。”
“在这大乱之世,我族所求者,绝不是一时的忠勇虚名,而是在这惊涛骇浪中保全自身,积蓄力量,洞察时势……”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然后,耐心蛰伏,等待……那个真正承袭天命,能终结乱世,开创太平的英主出现!”
“届时,我竹中家之力,我儿之智,方能有真正的用武之地!”
竹中半兵卫眼中的迷茫与悲愤,在父亲沉稳的话语中,渐渐沉淀。他似乎捕捉到了父亲所说的含义。
他再次望向那片尸山血海,望向斋藤道三倒下的方向,小小的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那个能承载天命的人……究竟会是谁?
……
“杀——!!!”
木曾川畔,织田信长如同受伤的猛虎,疯狂嘶吼著!他双目赤红,疯狂地鞭打著坐骑,不顾一切地冲向拦截在前方的义龙军阵线!
前方,前田利家挥舞著十文字枪,捅穿了两名敌兵的胸膛,然后便下意识地看向长良川主战场的方向——
只见斋藤义龙本阵那醒目的马印,正缓缓转动方向!紧接著,刚刚还在围攻道三残部的敌军主力,竟然开始掉头,向著他们这支尾张援军的方向,汹涌而来!
“主公!!”前田利家骇然失色,声音都变了调,“道三公……道三公败了!敌军主力压过来了!”
话音未落,森可成已如旋风般从前阵杀回,他头盔歪斜,甲冑上满是血污刀痕,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悲慟:
“主公!!!道三公他……他……薨了!我亲眼看到了他的……他的首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刚刚还因衝杀而血气上涌的织田信长,身形猛地一僵。那张总是张扬狂放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与不可置信。
“主公!大势已去!速退!!”丹羽长秀嚇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死死拽住信长坐骑的韁绳,惊恐道,“再不走就全完了!!”
“主公速退!!请允许末將拼死断后!!”佐久间信盛更是双目尽赤,疯狂地大吼著,已然调转马头,准备带人扑向逐渐压来的敌军。
织田信长猛地仰头,双拳攥紧,喉咙里像是有团火在灼烧——他想要嘶吼,却只挤出几声嘶哑的气音。
他身体剧烈一晃,牙关紧咬,下唇瞬间被咬破,腥甜的鲜血混合著无处宣泄的悲愤,顺著嘴角缓缓流下。
“主公——!”
周围眾將嚇得惊叫,纷纷上前想要扶住织田信长。
但信长却一低头,一把甩开了眾人,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了长良川方向最后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撤——!”
军令如山崩!
早已没了军心的尾张军,瞬间崩溃!丟盔弃甲,爭先恐后地转身,狼狈不堪地再次涉过冰冷的木曾川,向著尾张的方向亡命奔逃。
织田信长在亲卫的簇拥下,也隨著败军退到木曾川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