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信义心头一凛,对於这个可怕的忍者,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
而他身旁的柘植疾风早已浑身大汗,僵立在原地,依旧无法动弹。刚才若非段藏临时停手,他已身死当场!
至於本多正信甚至直到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石室內侧的一面石壁无声地向一旁滑开,露出了一个隱藏的暗门。
摇曳的昏暗火光下,两个人影缓缓走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银髮老。她穿著一件式样古朴的墨色巫女服,身形瘦小,双眼空洞地睁著,瞳孔浑浊,蒙著一层永远无法散去的白。
她虽然目不能视,但每一步都踏得缓慢而平稳,仿佛黑暗並非障碍。身上也散发出一种歷经沧桑,洞悉世事的沉静与威严。
紧隨她身后的,是一位身著朴素常服的年轻女子。她面容清丽脱俗。正是之前在神乐殿前献舞,给东信义留下深刻印象的巫女一一千代女。
此刻褪去了神圣白衣緋的她,少了那份神职的清冷,多了几分属於尘世的锐利与戒备。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东信义,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探究,还有一丝尚未消退的敌意。
盲眼老巫女停在石室中央,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能穿透眼前的黑暗,精准地“看”
向了东信义的方向。
“老身『玄松院”,见过东信义阁下。”她的声音低沉而平缓,蕴含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想必阁下见到老身这副模样,又来到了这阴湿的洞穴,怕是心中早有诸多疑问了吧?”
她的开场白直接得近乎突兀。
东信义眼神锐利如刀,紧盯著眼前这位举止怪异的盲眼老巫女,沉声道:“確实如此。大师费尽心机,邀我来此,总不会是为了请我喝茶吧?而且,大师能称院殿,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不知能否直言相告?”
“老朽此身已属神道,俗尘之名早已湮灭。但若论血脉,”她凹陷的眼窝似乎变得更加幽深,“昔日甲斐守护武田信虎,正是吾兄。”
“什么?!”东信义身后的本多正信,忍不住失声低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武由信虎,那是甲斐之虎武由信玄的生父!
眼前这位盲眼老巫女,竟然会是那位以暴虐闻名,最终被嫡子放逐的武由前家主的妹妹?也就是武田信玄的姑母!
东信义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现任武田家主的姑母,这个身份的分量,实在太重了。他看著眼前两眼双盲,一身巫女服的老人,实在难以將她与煊赫的武田氏联繫在一起。
“玄松院大师,”东信义压下心中的惊异,“以您的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设下此局,以重宝引在下前来相见?”
他心中更加警惕。一个退隱的武田家前公主,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让他不得不谨慎。
“所谓重宝,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玄松院平静地回道,“老身取它,只因它恰好在此刻出现,或可作为引介『天命之人的一点微薄助力。”
“天命之人?”东信义愣然。
玄松院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续道:“昔年,我那好侄儿晴信將我兄长追放,老身力諫无果,心如死灰,不忍再看骨肉相残—”
说著,她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凹陷的眼窝,“这双眼睛,便是那年自毁,以绝故园之念,从此潜心神道,再无他求。”
她的语调平淡,却蕴含著巨大的悲愴。一旁的千代女听著都垂下了眼帘,紧握著拳头,神色悲悯。
其他人也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玄松院话锋陡转,声音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老身平静的一切,却在一年多前,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