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村助左卫门的脸色骤然铁青,张口就要呵斥。然而,他的视线扫过茂作,看向周围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却猛地一滯。
他发现,那些原来在他面前只会唯唯诺诺的泥腿子们,此刻,曾经麻木空洞的眼神里,竟涌动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炽热光芒——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难道,一切都变了吗?
……
茂作离开了村子,一路狂奔十里,终於抵达了刈谷城下町。
隨即,十字街口的景象让他像根木桩般钉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眾多领民排著蜿蜒长队,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大多衣衫襤褸,面黄肌瘦,但每一双眼睛里都闪烁著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
而队伍的尽头是五座临时搭建的茅棚,棚檐悬掛的匾额上,赫然写著“佛医堂“三个黑色大字。
茂作踮起脚尖张望,只见棚內僧人正用木勺从桐木桶中舀出琥珀色的液体,倒入一个个粗陶碗,递给领民。
“此乃天照大神垂怜,赐予东信义大人之『雷水。“一位年长僧人双手合十,向眾人宣告,“饮之,可驱邪祟,愈顽疾。然雷霆之力至刚至猛,切莫贪饮,更不可私藏,否则必遭天谴反噬!“
这威严的警告非但没让人退缩,反而更添了“雷水”的神秘。拿到雷水的人,有的像是捧著稀世珍宝,有的闭目祷告,有的则一饮而尽……
茂作忍不住拽住身旁的一位老者:“老丈,这『雷水……果真灵验?“
“灵得很!“老者的眼睛里放著光,“横山村有个小崽子,烧了五天都不退,到这里喝了两天的『雷水就退了!“他压低了声音,带著不屑,“比地头藏的那点子臭药渣,强上百倍!“
“神跡啊……“茂作喃喃自语,手不自觉地按上心口。
但他和所有在场者都无从知晓,这被奉为神药的“雷水”,不过是东信义製作的大蒜素溶液。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它能带来的疗效,確与神跡无异。
茂作心头火热,也想著去领一碗“雷水”,但瞧见那长龙般的队伍蜿蜒至街角,终究没敢上前——他更惦记著去打听常备军招募的消息。
到了奉行所前的广场,喧囂更甚。
应徵常备军的青壮排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从石阶一路延伸至街角。有人擦拭著祖传的刀剑,有人炫耀著臂膀筋肉,更多人则是紧张地搓著手,不时踮脚张望前方的进展。
茂作望著眼前汹涌的人潮,不由得又犯了愁。正踌躇间,他忽瞥见左侧矮墙下,一个身著半旧革甲的年轻人,正旁若无人地独自擦拭一桿长枪。
“这位兄弟,“茂作好奇心作祟,挤了过去,来到年轻人面前,“这么多人,你怎么如此悠閒?不怕选不上吗?“
年轻人闻声抬头瞥了他一眼,下巴微扬,自信地拍了拍手中枪:“旁人能不能选上,我不敢说。至於我嘛……”他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我可是新领主亲口许诺过的,必能入选!”
茂作登时瞪圆了眼,上下打量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人:“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年轻人挺直了腰板,朗声报出了自己的名號:
“新兵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