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吉郎不敢抬头,声音发颤,道:“属……属下无能,有负殿下重託!未能说服东信义归附。属下……罪该万死!”
然而,预料中的暴怒並未即刻降临。
织田信长沉默了片刻,就在藤吉郎快要窒息时,忽地发出了一声轻笑:“呵……也罢。他若真被你这猴子三言两语就说动,轻易来投,反非我所看重之人了。”
藤吉郎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眼看去,见信长面带笑意,这才稍壮胆气地续道:“但……东信义说,他改日会亲赴尾张,登门拜访您。”
织田信长眼中精光瞬间暴涨:“哦?何时?”
藤吉郎嘴唇哆嗦著,支吾道:“他说……要在您……您……”
“混帐东西!”信长双眉倒竖,霍然起身,如野兽般上前几步,一脚將藤吉郎重重地踢翻:“有屁就放!吞吞吐吐作甚!”
藤吉郎顾不上剧痛,忙不叠地挣扎爬起,重新跪好,颤声道:“他说……要在您深陷危难之际……还……还让属下带话:『业火焚身,往往始於萧墙之內。”
御馆內,剎那间死寂。
织田信长脸上的怒容凝固了。
他缓缓转身,遥望窗外的沉沉夜色,良久不语。
藤吉郎屏住呼吸,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
驀地,织田信长仰天狂笑,声震梁宇,烛火为之摇曳。
“好!好个东信义!”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燃起了兴奋光芒,“不愧是我看重之人!”
藤吉郎愕然抬头。
信长大步走回案几旁,抓起酒壶仰头痛饮,酒液淋漓而下。
一抹嘴角酒液,他盯著藤吉郎,勾起一抹深长笑意:“猴子,你记著,这世上能看透我心者寥寥,东信义算一个。”
藤吉郎眼中茫然,但不敢多问,连忙俯首应道:“是。”
织田信长將酒壶重重地砸在案上,战意如火:“我等他来!”
……
三日后,三河刈谷城的战报抵达了今川馆。
当朝比奈泰朝於殿前跪诵战报时,今川义元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微微前倾,眼中满是不信:“你再念一遍?”
“刈谷城下,东信义率轻骑携僧兵突袭水野军本阵,斩首三百余级,水野信元千人大败,仅以身免……”
朝比奈泰朝復诵一遍,扫了眼战报末尾批註,续道:“已有三河国人称其为『三河之雷,言其善用铁炮,用兵如迅雷不及掩耳,初至三河便连战连捷,如雷霆轰阵……”
“呈上来。”
今川义元直接要过战报,一字一句地重读。殿內静极,唯有烛火跳跃,映著他阴晴不定的脸。
“啪!”
沉默良久,今川义元手中摺扇重重敲落案几:“好个东家子!好一个三河之雷!”
他起身踱至窗前,远眺富士雪顶,似在冥思。
“传令。”今川义元驀然转身,眼中精光迸射,“命东信义下月初七,赴骏河参拜浅间大社。”他话语微顿,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说……我要亲设庆功宴,行封赏之礼。”
待朝比奈泰朝退下,今川义元重展战报,目光再次触及“三河之雷”四字时,倏然轻笑:
“他东信义若是那三河之雷……”
摺扇“唰”地展开,掩住了今川义元的半张脸孔,
“那我,便要做那收束惊雷的建御雷神……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