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论阵
隨著东信义的断喝,足轻们的竹枪的击打声夏然而止,校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东信义在眾人目光中,穿过人群,走到了茂作面前,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竹枪,一眼就看到了枪桿上沾染的血跡。
当他翻起茂作的手掌时,对方掌心刺眼的血泡,令他的声音变的更加柔和,问道:“茂作,你这个模样,还能拉得开弓吗?”
茂作慌忙低下头,“並上大人说——常备军须人人持枪——”他的声音低如蚊蝇,但东信义却明显听得出声音里的委屈。
“呵呵,休息一会吧。”东信义拍了拍茂作的肩膀,隨后对所有足轻们大声道:“全军休整半个时辰!”
隨后,他招呼虎哉宗乙、井上信广他们走向一旁的一个凉棚。
“信广,你可知武田军为何使用枪战法?”几人刚一坐下,东信义隨即就开口向並上信广问话。
井上信广张了张嘴,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但虎哉宗乙却替他回答起来:“甲斐多山丘,单以骑兵攻掠,难於展开全部威力。所以,武田晴信公依唐国孙子之法,提出“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风、不动如山”,其兵法要领都落在了武田的赤备军和枪阵之上了。”
东信义点头,猛然抽出腰间太刀,刀锋在他和虎哉宗乙中间的沙地上,画出了两方对峙的枪阵“宗乙大师,你我两军若是对阵之中”东信义的刀锋一变,直刺虎哉宗乙方阵的两侧,“我若遣轻骑迁回两翼,你这如墙的枪阵,该如何转身御敌?”
虎哉宗乙的眉峰一紧,“主公怎会知晓—-贫僧在去年川中岛一战中,確实看到武田军的枪阵,曾被上杉谦信从侧面击溃过一次——“
“因为此阵如墙,却也是死墙!”东信义接过了虎哉宗乙的话,隨即又转头望向本多正信,“正信,你隨我进入刘谷城时,可曾留意西南的丘陵?”
“看到过。那起伏的地势正適合轻骑游击。”本多正信紧盯著地上的方阵,脱口回答著,“我若有百骑,便可沿弧线切入两侧乃至阵后。这些枪足轻必定转身不及,阵形自乱。”
虎哉宗乙盯著沙地上的阵型,急道:“如果我以刀足轻布置在两翼如何?这样,就会像是屏风一样遮蔽侧击—”
“那也是被动补漏。”东信义打断他的话,刀尖点在自己方阵的前端,“如果我再在我的军阵前方,布置数十铁炮,齐射你的枪阵。那前排的枪兵中弹倒地,后排足轻就会被尸身绊倒。这时,
再加上两翼骑兵以弓箭袭扰,到时”
“军势大崩!”虎哉宗乙已经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怎会如此?晴信公乃兵法大家,岂会——”
“晴信公自然知晓,”东信义摇头道,“故而,他才需要赤备骑兵护佑两翼,还需要饭富虎昌的精锐作为锋鏑。但我三河,又能凑出多少的赤备?”
“当哪!”虎哉宗乙的锡杖颓然落地,他已经完全意识到了癥结所在:甲斐有天下闻名的赤备军,可三河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天下强骑?
“噗通!”井上信广突然跪倒在地,伏地道:“主公,是臣下愚钝!只知道照搬甲斐兵法,却忘了咱们的三河骑兵根本难成规模·险些酿成大祸!”
“不用如此自责。”东信义伸手扶起对方,笑道:“这枪並非不能用,但如若我们只知堆砌长枪,那便是在为未来埋下祸端了。”
“信广,”他吩咐了一声,“速传瀧川一益前来,该让他的铁炮组派上用场了。”
“遵命!”井上信广抱拳领命,转身去找瀧川一益。
“主公,瀧川大人到了。”
没有多久,侍从的通稟打断了东信义的沉思。他转过身,就看见瀧川一益步履带风地走来,手上醒目地提著东信义赠与的那柄雷,眉宇间难掩兴奋之色。
“参见主公。”瀧川一益单膝跪地行礼,衣襟上残存的硝烟气息扑面而来。
东信义伸手扶起他,目光扫过对方神采奕奕的脸庞:“看来,瀧川你训练的效果不错啊?”
瀧川一益眼中闪烁著近乎狂热的光芒:“主公英明!您所授的『三段击”与『早合”之法,实乃神技!如今我军铁炮队已能纯熟三列轮射,射速较之先前快了五成不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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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略微低沉,“这每天的操演消耗实在惊人,即便是改用了铁弹,这钱粮———“
“无妨。”东信义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耗费之事你不用管,都由我来筹措。”
说著,他看向不远处仍在低声爭执的虎哉宗乙和本多正信等人,“召你前来,是想听听你对井上信广他们所练的枪阵,有什么看法?”
瀧川一益唇角微扬,直言不讳道:“枪念阵严谨,若放在以往,我確实认为这是不错的强军之阵。但以我今时今日的眼光来看,枪念阵失於呆板。若我以百挺铁炮齐射,破其枪,易如反掌!”
“瀧川大人,你这话未免过於托大了!”隨著低喝声,虎哉宗乙大步走到了瀧川一益面前。
“铁炮虽是罕见之物,但贫僧游歷诸国,也见过不少铁炮队作战。”虎哉宗乙的两道浓眉几乎拧到了一起,嗓音洪亮,“其中,贫僧见的最多的,是铁炮队被骑兵践踏的惨状!尤其是面对武田赤备这样的铁骑洪流!”
儘管方才东信义点出了枪阵的缺陷,虎哉宗乙也表示认可,但面对瀧川一益近乎挑畔的自信,他可就不愿意惯著了。
听到虎哉宗乙的话,瀧川一益不由神色一滯,一时语塞。
瀧川一益对铁炮的威力深信不疑,但如果是独自抗衡骑兵衝锋那纵然是运用了东信义授予的提升射速的良方,也绝对无法匹敌。
“那是因为铁炮军缺少屏障!”但就在这时,东信义突然的说话,如金石掷地一般,瞬间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东信义抓过一旁的一把五尺枪,大步踏入眾人中心,用短枪在地上划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