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珏俯身,伸手想掰过她的肩膀,又恐转过来的面容那样冷,一下又收回手,静立片刻,转身离去了。
乔棠闻见脚步声消失,蜷紧的手指一松,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不管如何说,裴承珏愿意择妃了,她当初的目的不就这个,依着原定的计划离宫就是了。
只是,她伸手抚在腹部上,眸子闪过担忧,她无法避孕,这么多的次数,若是怀孕了就难办了。
裴承珏出了太极宫,日光照下来,一切都无从遁形,他那幽深眸子里汹涌的嫉恨一清二楚。
随行宫人不敢多窥,都暗道陛下再不是以前的陛下了,整张面容俱是冷威,声音透出森然,“叫静仪郡主去春熙殿。”
“是。”
裴承珏挥开宫人,来至春熙殿,侍卫躬身开门,他慢步而入,扫了一眼要关闭的殿门。
侍卫会意,将殿门敞开,日光射向殿里,照出一片荒败,以及凌乱血迹。
魏清砚双臂被铁链吊着,残破衣袍血迹斑斑,露出的肌肤伤痕累累,有些伤口还在渗出血珠。
上身直直地跪着,唇角淤痕严重,一双眸子已紧闭几日,闻得脚步声,睫毛轻轻抖动,显出他尚存几分生机。
殿中阔大,但除却受刑的魏清砚,再无其他了,裴承珏踩过日光残影,却道,“表哥,你真不想看惠贵妃一眼?”
魏清砚身前空无一物,哪里有什么画像?
裴承珏步到他的身前,瞥了一眼门边的侍卫,那侍卫过来猛地一拉铁链。
魏清砚发出痛苦闷哼,拉直的双臂生出快被扯断的剧痛,双眸颤得厉害,但仍死死闭着,不敢扯出一丝缝隙。
裴承珏笑道,“表哥再不睁眼,这双眼就不行了。”
“身子已丑得不能看了,这双眼再废了,还如何和惠贵妃一起回冀州去?”
魏清砚面容顿显痛苦之色,几度张口,奋力发声,才吐出暗哑声音,“陛下,臣与惠贵妃早已和离,有和离书证明。”
“自惠贵妃进宫,与臣再无任何私情,那日文华殿所言和臣一起回冀州不过是戏言。”
“还请陛下冷静,不要误伤惠贵妃。”
裴承珏一把扯起他的头发,叫他被迫扬起脖颈,露出一张淤痕严重的面容。
裴承珏瞧得很是仔细,就是这张脸,让姐姐爱了三年,现今心里还有他!
凭什么!
凭什么,那么爱魏清砚,却不肯爱他?
这句话无法在乔棠面前明说,更无法魏清砚面前吐出,只能在心里反复叫嚣,烧得那妒火更盛了
他在怒火中冷嗤,“没有私情?表哥说这话可要伤惠贵妃的心了。”
魏清砚眼皮一抖,唇角哆嗦,面部紧张得淤痕都皱在一起,艰难启唇。
“陛下,臣昔年伤了惠贵妃,惠贵妃决然与臣和离,是臣不死心,一厢情愿地纠缠。”
“然惠贵妃她,性子实则狠韧,臣假死尚能博得她怜惜几分,一旦活过来,怜惜不再,惠贵妃绝无回头可能。”
“惠贵妃心中便是有臣,也只是故交情分,与情爱再无关了。”
太多话语消耗了仅存的力气,疼痛又难以忍受,他声音渐弱,脑子糊涂。
眼前似乎亮起来了,他似乎看见了乔棠的笑颜,眼泪滑过面上淤痕,“陛下若不信臣,臣愿以死证明。”
“只求陛下冷静下来,不要误伤惠贵妃。”唇缝泄出凄凄一笑,“否则,恐怕陛下也要和臣一样酿成大错了。”
裴承珏身子一震,手上倏地一松,魏清砚头颅猛地沉下,再也无力抬起。
“陛下!”
殿门边传来静仪郡主惊惶声音,她顾不得行礼,踉踉跄跄地奔过来,扑跪在裴承珏脚下,“陛下息怒!”
她看着魏清砚的模样,凄骇得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扬颈恳求裴承珏,“太后娘娘已告知臣妹缘由,陛下不可愤怒行事。”
一贯怯柔的她从不大声言语,此刻扬声大叫道,“臣妹说此话不是为了魏清砚,而是为了陛下与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