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林浩给出的两个选择,如同两道截然不同的命运岔路,沉甸甸地压在炎烈心头。
一世富贵,平安终老。这对于一位曾位极人臣、统御百万大军的大元帅而言,无异于一种温柔的羞辱,是将其雄心壮志彻底阉割,圈养至死。
官复原职,执掌边军,戴罪立功。这看似重用,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更残酷的考验?是将他置于昔日同袍与如今新主之间,置于魔族兵锋的最前沿,一旦有失,万劫不复。
炎烈嘴唇微动,喉咙干涩。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否则也不会在庆功宴上做出那般抉择。但他身后,还有无数追随他反戈的旧部,他们的前程性命,皆系于他此刻一言。更有那被软禁在皇都的家眷……
就在他心绪翻腾,难以决断之际,林浩却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顾虑。
“你是否觉得,本王此举,不过是权术制衡,甚至是想借魔族之手,除去你这降将,以绝后患?”
炎烈猛地抬头,看向林浩,虽然没有承认,但眼神己然默认。
林浩微微摇头,抬手间,一枚留影玉简悬浮于空,灵力注入,顿时投射出那封盖有魔龙火漆、写有“青阳之地,依约平分”的密信影像,以及焚天皇帝调动大军、命令发动偷袭的密令影印。
“赤炎之死,非因本王容不得他,而是他自绝于人族,死有余辜。”林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为一己私欲,勾结魔族,陷数十万将士于死地,更欲将同族疆土拱手奉于魔爪之下!此等行径,与魔何异?”
炎烈看着那铁证如山的影像,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旧日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棋子的愤怒与屈辱再次涌上心头。正是这份证据,最终击垮了焚天军的斗志。
“你以为,本王兴兵吞并焚天,只为开疆拓土,称霸大陆?”林浩的目光变得深邃,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若如此想,你便太小看本王,也太小看如今我人族面临的危机了。”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住炎烈:“魔神皇朝主力未损,萨麦尔败退,太子陨落,此仇不共戴天!下一次魔潮来袭,其规模、其酷烈,必将远超落日原!若人族依旧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甚至互相倾轧,结局如何?落日原的惨状,便是整个人族的未来!”
“统一,不是为了权欲,而是为了生存!”林浩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唯有将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在这场种族存亡的战争中,杀出一条生路!焚天必须整合,青阳也必须强大!这不是选择题,而是生存的唯一路径!”
他踏前一步,气势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一种囊括寰宇的格局与担当:“本王知道,故土难离,旧主难忘。本王不要求你立刻忘却焚天,但本王可以向你承诺,凡归顺者,无论军民,皆为本王子民,一视同仁!焚天文化习俗,只要不与抗魔大业相悖,皆可保留传承!本王要的,不是奴隶,而是能并肩作战、守护共同家园的战友和同胞!”
字字句句,如重锤敲击在炎烈的心头。
他原本以为会听到威胁、利诱、或是冰冷的权术算计,却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一份对罪证的陈述,一份对危局的剖析,一份为了种族存续而不得不行的霸道,以及一份……或许可以称之为仁厚的承诺。
没有对他个人的逼迫,没有对他旧部的清洗威胁,有的只是摆事实、讲道理、明大义。
这种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反而让炎烈有些措手不及。他怔怔地看着林浩,看着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己拥有皇级巅峰修为、掌控两大帝国命运的君王。对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闪烁,没有虚伪,只有一片坦荡和一种沉重如山的责任感。
就在炎烈心神激荡,原本坚固的心防开始松动之际——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突兀地在他腰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