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祐竹离开青州这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门前站着两排家丁,穿着不同的护卫服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旁边停着两辆马车,刻着字的木牌上刻着一个朱红的“云”字,穿酱色衣袄裙的妇人和两个穿花色小裙的丫鬟恭恭恭敬敬地站着,目光则是紧紧盯着闻家大门。门前还站着闻老爷和闻老人,闻夫人旁边的侍女手上,还拿着一个檀木盒子。
云祐竹到大门时,看见闻老爷和闻夫人时还有几分诧异,闻夫人她平日里瞧见得多,但闻老爷……除却除夕、中秋这些节日,五月都难见一次。并且按上一世的时间点,他如今也应当在安排另一家铺子的生意,况且上一世她走时,也未见闻老爷来送她。
没想到今日闻老爷居然还来了。
闻老爷道:“阿竹要走了,舅舅这几日总感觉,不来送送阿竹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云祐竹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还能感觉到上一世的……
闻夫人接话道:“祐竹,你今日就走了,舅母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了。”她接过侍女中的檀木盒子,“这是你外祖母让我给你的,说是作嫁妆,舅母给你也添了些首饰,到时候一并带走吧。还有,你舅舅怕你回元陵路上不安全,又命人派了十几护卫护送你回去。”闻夫人指了指那一排穿灰护卫服的家丁,“让他们陪你一起去,我们也放心些。”
闻老爷也开口道,“对!祐竹,等以后你要是在元陵受欺负了,便叫人托口信来说一声,舅舅定会必把你接回青州来!”
云祐竹看着面前的闻老爷,他眼中带着坚定,这可是唯一的妹妹留下的孩子。且他喜欢女儿,自己却是只有两个儿子,便全心全意把云祐竹当作女儿对待,吃穿用度都是用以最好的给她。爱屋及乌,穗年的待遇也不差,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云祐竹接过那檀木盒子,还散发着阵阵幽香,她不自觉眼眶都红了几分。
她跪下,端庄而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舅舅,舅母,还请舅舅舅母替我向外祖母道一声,孙女不孝,若有机会,必定会再回青州来看望你们。”
上一世和这一世,他们一家人都真心实意为她好。如果她必须回元陵,她会想在青州,在这江南呆一辈子。
只是上一辈子她最终都没能回江南。
这一世,等她处理好那些事,那些人,她一定要回青州,一定要回来看他们。
闻老爷和闻夫人同时将她扶起,在那一刻,他们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双眸,一时之间,想起了当初他们的小妹出嫁时,她好像也是这般,眼圈微红,朝着他们三拜,然后,踏上了去元陵的路。
不想,隔了这么些年,这一次,是她的女儿要再次踏上回元陵的路。他们不想当初的闻氏嫁去元陵,可终是未曾拦住她的脚步。
忽地就想起有人曾对他们说过:“那祐竹本就是元陵人,是来这养病的,本属元陵人,何必困江南呢?”
是啊……
本属元陵人,何必困江南?
云祐竹向他们再拜,便是转身下去,那妇人瞧见,迎上去福身道:“三小姐,夫人派我来接您回去。”这是现任云夫人秦氏身边的人,安妈妈。
云祐竹应下,上了马车,安妈妈一声“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便离开了,过一会儿,连一抹残影也见不到了。
但她下定决心,她一定会回来的。
云府的马车缓缓驶着,护卫和几个仆从在后头走着,四周寂静,似只余脚步声与马车的车轮撵在地上的声音。云祐竹坐在马车里阖眸休息,穗年一边用手支着下颌,一边吃着从闻府拿的酥花饼,百无聊赖。
马车驶到一处分叉口,正准备往左处去,就听见马车里的人道:“往右边走。”
“三小姐,左处路近些,咱们好歹也能早些回去,况且三小姐又不识这路,怎能乱指?”安妈妈回道,就想着叫车夫往左处去,“往左去,近。”
“安妈妈。”云祐竹掀开车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一眼似是窥见了她心底的秘密,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往右,我们不急这一时,反正迟早都要回元陵,走右处倒也安全放心些。”云祐竹又看向安妈妈,莞尔一笑,“安妈妈,你说,对吧?”
她一声一声“安妈妈”,却令安妈妈寒从心生,她笑得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安妈妈没有看她,只是硬着头皮称是,让车夫往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