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贫困学生颁慈善资助金。”辛可犹豫了下,还是把主语吞了下去。
“?”
虞蓝满头问号,视线越过颁奖台,看向帷幕后面几个局促低眉的身影。这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下接领贫困金的学生。
“是不是还得上去讲述一下自己家庭困难到什么程度?”虞蓝冷笑。
这种傻逼东西竟然到今天也没被取缔。
辛可不好讲是虞蓝他爸特意要求的这一环节,挽回场面道:“也不一定有那么夸张,学校搞不好也是也是想证明没有贪污慈善款。”
虞蓝:“就好像爆料出来就不会贪污了一样。”
贫困是一种隐私这种事情,变成台前宣讲,何其讽刺。
视线所及,有等待领贫困金的女生,穿着靛青蜡染的百褶裙,绣片和银铃一眼民族风。
还说不是作秀。
虞蓝视线定在那片苗族裙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挤到前排拍拍候场的男主持人肩,在人以为自己被搭讪错愕之际抽出他手里的串场词。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顺势往下查。
……
内蒙锡林郭勒盟贫困旗。
朝戈。
虞蓝心陡然重了下。
台前,一个怯懦的女生已经上台,满脸红涨地讲述自己家庭贫苦,讲到自己从小父母离异,爷爷赶集回来路上三轮散了把人砸成偏瘫的时候,两眼绯红。
台下一片议论纷纷:
“天啊,这么可怜。”
“我要哭了。”
“不知道她这辈子能不能挣脱出自己的原生家庭。”
女生几度讲不下去。但校领导紧攥着红信封,她看了一眼,只能咬着牙说完。
最后,台下一片掌声。女生飞也似地跑下台,留下一角被攥皱的衣摆和满头汗渍。
台下同情的目光和羞辱的区别,有相隔,但是有几线?
虞蓝莫名想起昨天冷水洗脸的那个少年。
一场对于自尊的凌迟。
“哎你去哪?”辛可一回头,虞蓝已经不在位置。
“京郊马场。”
辛可一头雾水。不是刚说完没兴趣吗?
京郊马场,虞蓝一口气冲了几万的课。销售毕恭毕敬地把她送出门外时候。
虞蓝手机叮一声,辛可来的消息:
“有个叫朝戈的,是不是之前你崴脚时候救你的人?”
“主持人喊了几次都没回应,人直接没来,那资助费还挺多的呢,真有种。”
虞蓝盯着消息看了片刻,抿唇,把手机塞回口袋。
不去想有人为了自尊不拿这笔钱,需要多少个冷水洗脸的瞬间来还。
x京初春,冷雨已经少之又少。黄昏前天空呈现一种深邃湛蓝,阴郁,但也洁净。
甚至偶尔会让人忘了,生活何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