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那股能把人活活闷死的幽静就又糊了上来。
这么硬挺着不是办法,我决定先服个软。
我走到她面前,在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指了指桌上的团购清单:“小姨,明天的菜,要不我来对?”
我将“正常”的剧本双手奉还,按理说,她也该顺着台阶下了。
但她没有。
小姨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视线慢条斯理地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皮轻轻一掀,将我那份刻意的讨好晾在了半空中。
她仿佛全然没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悠悠地开了口:
“刚才看杨姐,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胸上了吧?”
我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体面,瞬间被她这句话拆了个稀碎。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脸上火辣辣的,羞耻与狼狈狠狠地绞在一处。
“那你呢?”
我盯着她,声调也跟着降了下去:
“光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
她轻轻“哦?”了一声,眉梢微挑。那神情淡得就像我说的不过是晚饭吃什么。
被我强行压了一路的火气与憋屈,顿时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明明是你先惹我的!”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亲完就跑,把我一个人晾在那儿……胀得发痛你也不管!”
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被我用最粗暴、最不体面的方式彻底捅穿。
小姨的目光有了一丝波动。
但那点微光只闪烁了零点几秒,便重新隐没于那片令我无计可施的从容之后。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空空荡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似看了一出排练很久的戏,而我终于念出了那句她等了半天的关键台词。
“所以呢?”
简单的三个字,却掐断了我所有后续的控诉。
小姨缓缓起身,整个屋子的空间随之向内坍缩,光线和声音尽数向她收拢,凝聚成唯一的焦点。
“哒、哒。”
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阴影随着她的逼近逐渐延伸,直到将我完全吞没。
小姨的食指轻轻点在我的心口上。
“想让我管?”
不等我回答,指尖又在我胸口若即若离地画了个圈。
“勇气,可不是耍性子。”
“门虽然敲开了……”她声线轻柔,却字字清晰,“可路,还得一步一步走。”
“不是吗?”
话音落下,她收回那根烫人的手指,转身步入厨房,把我独自留在原地。
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体内的火还在烧,燎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而脑海中所有纷杂的念头在此时都被碾碎抚平,最终凝结为两个字——
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