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堂的屏风被撤走,前后大门敞开,里面搭了张非常宽大的竹编床,上面每一处都细细打磨的圆润光滑,还上油保养过,无半根毛刺乾裂。
阿砚在竹床上爬来爬去,孟晚就斜倚在他身边,见他爬远了就提回来继续爬,阿砚乐此不疲,孟晚却越呆越困。
前院守门的秋色过来回稟,“夫郎,祝三爷回来了,在外头求见。”
孟晚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他直愣愣的坐起来,声音略显急促,“还求见什么求见,快快请人进来。”
秋色忙解释:“是三爷身边还带了旁人一起过来拜见,小的这才先过来稟告。”
孟晚瞬间领悟,这个別人极有可能是隨祝三爷一起过来的商贾,“你先去前面將人接到前厅奉茶,我换身衣裳隨后就到。”
“是。”
秋色退下接人,孟晚起身吩咐身旁侍候的黄叶,“你在此好好看顾阿砚,若他困了就抱到厢房里小睡。”
他身上的衣裤在家穿著还好,接待远方而来的外客明显不太合適,换了身得体的衣衫,孟晚才重回前厅待客。
“三叔,你怎么赶这么热的时候来了?”
祝三爷可能是更衣洗漱过才来见的孟晚,连鬍子都修剪的错落有致,听见他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略显无奈,“我是想早些来拿,可谁知岭南的酷暑如此难捱。”
路上本就艰辛,再赶上这里最热的月份,祝三爷人都清瘦了两圈。
祝三爷起身时,他下首两个中年男人也跟著起了身,甭管心里是如何心思,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孟夫郎。”
“下回三叔可就知道了,甘蔗如今还没收上来,十一月份三叔过来便能运走头一批红。两位辛苦,也请坐下吧。”孟晚坐到上首的位置,招呼大家坐下。
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有时候一句话便可知道对方深浅,他们还没自报家门,这位孟夫郎似乎就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和所求。
祝三爷爽朗一笑,“我早来也是为了赶阿砚的周岁宴,等从赫山回京,正好还能去看看孙女。”
孟晚和宋亭舟早就收到过祝泽寧的信,兰娘今春生了个女娘,取名叫祝琼,取自琼枝玉树,喻意姿容秀美,品性卓然。
祝三爷和儿子说自己只识得几个大字,起名还是让祝泽寧起的好,於是祝泽寧便绞尽脑汁为女儿取名为琼。
“等你回了京没准还能赶上琼娘的周岁,我给她准备了抓周礼,刚好可以托三叔带上。”
孟晚与祝三叔说了几句话敘旧,便开始谈论起正事,毕竟不能將外客晾在一旁太久。
“还没给你介绍,这二人一个是我在扬州认识的粮商王兄,一个是咱们昌平近邻建平贩的商赵兄。”祝三爷向孟晚介绍他们的身份。
孟晚毕竟是官眷,身份於他们乃云泥之別,所以两人言语上十分客气,“见过孟夫郎,夫郎康安。”
孟晚笑意真诚,“两位是三叔的朋友就是我家的座上宾,不必如此客气。”他隱隱给祝三爷抬了抬位置。
“不敢不敢。”
两人看似谦逊的回话,实际上滴水不漏,一来一回的和孟晚打著机锋。在场谁都知道孟晚卖,他们来是为了卖,可就是谁也不张嘴第一个提,好险没把孟晚累死。
但谁让赫山县如今没有名头,而岭南穷山恶水的名头又声名远播,人家多有考量也是正常的。
以上是孟晚自我安慰的话。
“王兄赵兄,两位就別再藏著掖著了,若不是你们和我关係亲近,这事我也不会向你们透露。”祝三爷义正言辞的发了话,可实际他拉著出了贫穷的岭南地界,走哪儿就宣传到哪儿,最后选出了財力颇为雄厚,商號名声还不错的王赵两人。
一路上祝三爷並没透露坊主人,直到到了赫山县县城里落脚了才说。这两人见孟晚是个小哥儿,怕靠不住,竟然还拿乔上了。
姓王的粮商道:“不是我们不信任祝兄和孟夫郎,只是做买卖总要看过货物再说其他吧?”
另一个姓赵的商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孟晚唇边掛著不变的弧度,说起话来也客客气气,“两位说的在理,明日便可去城外坊看货,到时自有管事的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