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久不见他们,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確定他们面色都不错,不免瀟洒一笑,“百十个僕人,都比不上泽寧妙语连珠。”
“嘿!”祝泽寧不服,“你这是嫌我聒噪?我在衙门当值的时候可从没这么多话。”
吴昭远嘴角含笑,也跟著调侃了一句,“我和景行又没去过你衙门,谁知道你私下什么样。”
宋亭舟从门口接他们进来,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中堂走去。
正月末的盛京,天气还十分严寒,陶十一往堂屋里端了两盆炭火。三人分別解下大氅隨手扔到软塌上,拉著凳子坐在炭火旁烤火聊天。
宋亭舟盯著红彤彤的木炭,有些遗憾的说:“可惜这次著急赶路,没带太多东西,不然该给你们拉上两车橘子来,我们临县的十月橘甘甜可口,晚儿极其钟爱。”
祝泽寧和吴昭远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祝泽寧道:“你还是你,三句话不离大嫂。”
吴昭远则是感慨,“景行是难得的痴情人,也该得这么一人到白首。”
提到孟晚,宋亭舟眼神便不自觉柔和眼角眉梢的稜角都化在一片暖意里,“你们不知晚儿……算了,不说我了,泽寧下月初一可是也要去吏部?”
说到正事,祝泽寧也开始正经起来,“不错,京官都是初一去吏部考核,地方官是去都察院。你可要小心些,都察院的人最是眼里容不下沙子——那些言官御史们,惯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恨不得连谁家多买了一袋米,都能引出奢靡成风、有违节俭圣训的弹劾来。”
吴昭远也附和说:“泽寧虽然说得夸张,可都察院做事確实滴水不漏。”
“在我看来,滴水不漏总比姑息迁就强些,但愿都察院能对得起自己的名声。”宋亭舟知道两位兄弟都是关心他,毕竟从表面上看,只有他混得不大如意。
吴昭远的心思要比祝泽寧深沉些,“你这话是何意?可是西梧官场被人插手了?”
宋亭舟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还不算准確,“插手不至於,但其中应是有人同盛京城里的贵族有牵扯。”
吴昭远左右看了看,见周边空旷,没有被人偷听的可能,压低了声音对其他两人说道:“天顏垂暮,前朝后宫都不太平,太子与廉王明爭暗斗,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偷偷自荐了。”
祝泽寧岳家光有个伯爵称號,朝廷之事还不如吴昭远知道的多,算是远离政治斗爭的人物。宋亭舟又外放在偏远之地,轻易不得回京,只有吴昭远在翰林院有些风险。
“昭远,你可別糊涂,咱们三人这点子身家都不够盛京的中流世家看的,更遑论皇子之间的谋位之爭。”祝泽寧急切的劝道。
吴昭远苦笑一声,“你以为那些大人浸淫官场数十年,都是傻的吗?他们是知道躲不掉,才想在还有话语权的时候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有魄力的便爭一爭,害怕胆小的此时致仕回家,除非是有真本事的,否则等新皇登基他们便再也別想出头。
一朝选对便是几代的家族兴盛,这对视家族兴衰为立身之本的古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有野心的都想辅佐新帝上位,成为一代权臣。
宋亭舟听他话锋不对,抬眸望著他满是书卷气的侧脸,目光微凝,“可是有人已经找上了你?”
吴昭远嘴唇抿的泛白,头次对人透露出来,“不错,是我们掌院。”
祝泽寧迷茫的说:“翰林院掌院魏青?他是谁的人?”
吴昭远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旭。”
宋亭舟迅速反应过来,“廉王文旭?他要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作甚?”
吴昭远摇了摇头,他才在翰林院任职不到一年,许多事也只是看了个表面,並不大清晰明白。
如此情景,便是大家都最不愿意的看到的——被迫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