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珞珈山后,菩萨来到莲池旁,果不见那金鱼。
菩萨叫善財龙女拔出一节藕来,將它转交木叉,吩咐道:“你且即刻动身,速往通天河岸陈家庄!暗中监视那孽畜,莫再让他害人,但在唐僧师徒到来前,切莫现身,泄露行踪!”
“那孽畜往后还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你便將此藕撇下两段,化作一对童男童女,將原本献祭的童男童女悄然换下,暗中保护,直至唐僧师徒到来也。”
木叉接过莲藕,欣然领命,但思索片刻道:“菩萨,若那妖邪发现童男童女不符,知晓被人掉换,吾为之奈何?”
菩萨胸有成竹道:“你且放心,吾自有法子不让他另生疑心,你且伸出手来。”
木叉遵命,伸出右手。
菩萨拔杨柳枝,蘸甘露,在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又传他咒语。
菩萨道:“那孽畜每回前来吃童男童女时,你且暗藏那庙宇塑像背后,待他进庙,伸展手心,
默念咒语。那孽畜被迷了心窍后,不明所以,自不会多疑也。”
木叉闻言欣喜,拜別菩萨,就此离去,前往通天河岸陈家庄。
菩萨又用杨柳枝画了一副舆图,著善財龙女將此送往万寿山五庄观。
龙女领命,正欲离去,菩萨道:“且慢,吾另有其他吩咐。”
龙女行礼道:“谨遵菩萨吩咐。”
菩萨思虑后,又將些许莲子交与龙女道:“唐僧师徒且过黑河,你先不急前往五庄观,而是去往地府一趟,將此莲子赠送幽冥教主、十殿阎王,请他们帮吾一忙:帮吾查查被这孽畜吃掉的十四个孩子魂魄可还在地府。若还在,请鬼差將其送到吾处,吾自有法子復活他们。若部分或全部已投胎,烦请十殿阎王查阅其父母信息,你且仔细记下,回头与我说,未来补偿矣。”
善財龙女不解,问菩萨道:“菩萨何需这般大费周折?本身有错的是那妖孽,日后对那陈家庄补偿便好,况且它虽为非作歹,但好歹亦保了一方风调雨顺哩。”
菩萨嘆息道:“你不明白,正是如此,才需这般大费周折。那孽畜此前在莲池,每日浮头听吾讲经。吾寻常讲的最多的乃是《般若心经》、《妙法莲华经》,但他未曾完全领会经中真諦,尤其对於眾生平等、普明照世之言,只一知半解。”
“他趁海潮泛涨,走到通天河,施展些呼风唤雨之术,以此要挟那陈家庄人为他建庙立祠。殊不知,此实乃淫祠邪祀也。他以为此乃公平交换:每年吃一对童男童女,换此地风调雨顺。又为遵循其所谓平等之道,要挟陈家庄每年轮流献祭童男童女,无论贫穷富贵、家中人多人少,皆是一视同仁,不准替买、不准冒充。”
“此看似公平、平等,实则隱藏的祸根大矣。”
善財龙女听到此一节,却是一头雾水,疑惑不解。
菩萨道:“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那陈家庄有百户人家,那妖孽要求一户献祭一人,如今献祭的已有十四户,其中有三户乃富贵人家,其余乃寻常人家,他日,待唐僧师徒经此,经歷一难,吾將那孽畜降服带回受罚,若是不管这陈家庄后续,此陈家庄往后必有一遭人祸矣。”
闻此,龙女眉头紧,却是愈发疑惑,
菩萨见龙女依旧未悟,嘆息道:“若就此不管后续,那陈家庄往后只怕再无寧静之日。吾等走后,村民各人心中自有一本人情帐本。那些献祭了骨肉之户看到別家的孩子,定会心生岔气,便会想:凭什么他们家孩子无事,只有自家的骨肉没了?这村子里的安寧、风调雨顺可是自家骨肉换来的,受益的是大家,骨肉分离的却是自己。”
“亦有人会想:『我乃富贵人家,凭甚与庶民一样献祭了孩子?还有人想:『凭甚我家的是男孩,他家却是女孩?甚至往后若遇灾年,吃不饱饭时,更多人便会愤恨:『不该让唐僧师徒降服那妖孽!它走了,害得我们如今连顿饱餐不得。”
“他们皆乃一介平民,无甚大能,目光短浅,不敢憎恨神佛,便愈发憎恨埋怨庄中他人不公。
如此,短则数年,长则十年,那陈家庄必有一场流血械斗。此祸根与吾有关,诚非吾所愿也。”
说到此处,菩萨又想起了长安的那些愚僧,復嘆道:“佛曰:“南阎浮提眾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善財龙女闻得菩萨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惭愧道:“原来是这般!是弟子愚钝,
不解菩萨背后深意。
菩萨摇头:“非你愚钝,而是你不常行走人间,不知人心之复杂。那日夜晚,吾携木叉行走在长安,遇到一群在长安大街默默行善的小鬼。打听后得知,乃是青阳道长给了他们希望,教化他们多行善事。此乃真正的大善,因他不貌视人,咸宜相尊。吾才曾说镇元子收了个好徒弟,他有一颗明辨是非的至善之心也。”
“前些时日,镇元子主动找吾,托化清风、明月,实则亦是用心良苦。他不求清风、明月二人能看得多远,但求二人能有一颗知好列、辨是非之心。你跟隨吾久矣,吾希望你亦能如此。”
善財龙女闻言心有所悟,诚心道:“弟子谨遵菩萨教诲!”
菩萨微微頜首:“你且去吧!”
龙女遵命退下,逕往地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