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笑闹声忽近忽远,电视机里传来报数。
“聆听新年的钟声敲响,让我们迎接二零零五年的到来——”
“五、四、三、二……”
“一!”
烟火弹似箭般齐发,光球在升到高空后绽放绚丽的华彩,青绿、烟蓝、桃红……
无数色彩映照在辛禾雪的眼睛里,让他也有一瞬和这片土地、这些人,产生短暂而热烈的共鸣。
他凝眸盯着这天地间的颜色久久。
光线四散,如彩丝带般缓慢落向地面,和烟火相比,月亮也不过是芭蕉边池塘里浅浅一撇月影。
路阳转头看向辛禾雪,他垂落身侧的手被牵上。
耳畔便听见辛禾雪回应道:“嗯,我答应你。”
………
墙上的挂历换上了新一年的数字,荔城人年初一不走亲访友,但一大早就要去祠堂供奉香火。
辛禾雪昨天夜里一点才睡,早上是被鞭炮声和鸡鸣犬吠给吵醒来的。
庄同光到他房里来叫他,爆竹燃烧过后的硫磺烟土味道,也跟在庄同光身后一起挤了进房。
“起床了。”
他带着露水气息的手触碰上辛禾雪的脸颊。
睫毛纤长浓密,微粉的鼻头裸露在冷空气里,辛禾雪皱了皱鼻子,拽着被子翻了个身。
冷不丁地,一张湿润温热的帕子就印在了他脸上。
庄同光像照顾一个稚童,看着辛禾雪的眼神也一如小时候,他把辛禾雪拎起来,拿毛巾揉弄着这张脸。
“再不起床,赶不上奉神了。”庄同光说,“姥爷已经把鸡宰好了。”
辛禾雪被庄同光摁着套上了毛衣外套,袜子鞋子一一穿好,直到在门口迎着风刷牙的时候,他的眼睛才睁开一道缝儿,薄薄的眼皮晕着一层粉色。
紧接着就被路阳亲了一大口糊了薄荷牙膏味的吻。
他已经不去计较这个人是怎么像小黄一样神出鬼没了,反正有他辛禾雪的地方,必定跟着了一只路阳。
辛禾雪想到这里,喝粥的时候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他觉得他和路阳不像是在谈恋爱,路阳是他的奴隶,是跟屁虫,是他的狗。
唯独不像是恋人。
那也很好。
因为路阳只希求成为他最喜欢的,而不是唯一喜欢的。
早餐之后,就要去辛氏的祠堂奉神,姥爷带着他们一块去,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是一整只拔毛煮熟的鸡,二两白酒,线香火烛,还有一沓红衣鞭炮。
大早上的祠堂就人来人往了,跨过两道高高的木头门槛,中间是四水归堂的天窗,人们也像是流转的水一样,一家接一家地奉拜主位。
祠堂还贴着护佑子孙的对联,红底墨字,摸上去会沾一手的金红粉末,很难洗掉。
林鸥飞和路阳是外姓人,也跟着去蹭了把香。
烧香的时候路阳还带着三分崇敬尊重,不说话,毕恭毕敬鞠拜了三次,等到一下场,就原形毕露了。
他追着辛禾雪咬耳朵,“怎么办啊?辛家最聪明的香火断在我手上,这可怎么好?老祖宗不会生气吧?好害怕。”
辛禾雪叹了口气,“那你刚刚还去拜?”
路阳说:“我得求老祖宗不要生气啊,尤其不要生我们全世界最好的辛禾雪的气,你们做祖宗得好好保佑后辈,要让辛禾雪健健康康,无忧无虑,长命百岁。其余千错万错啊,都是我这样小人的过错,可不能怪到少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