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旺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董平用枪杆按住后颈:
“别动!昨夜你们把我捆在柱子上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他故意放缓力道,看着二人在泥里挣扎,听着他们粗重的喘息,每一声都像是在报昨夜被绳索勒紧的仇。
首到二人力气耗尽,董平才收了枪,一脚将丁得孙踢到龚旺身边:
“滚起来!”见他们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他又冷笑一声,用枪尖指着地上的绳索:
“自己捆上,省得我动手。”
丁得孙咬着牙刚要发作,龚旺却拽了拽他的衣袖,哑声道:
“照做。”
二人笨拙地互相捆着,绳索勒进皮肉的力道,竟与昨夜董平所受的一般无二。
董平见二人互相捆缚,想起昨夜偏帐里那些醉死的亲随——
他们多半是中了这二人设下的药酒之计,此刻尸身怕是还僵在案边。
一股戾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握紧单枪,枪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一步步走向丁得孙、龚旺。
“昨夜偏帐里那坛毒酒,是你们的主意?”董平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那十几个弟兄,喝了你们的酒,连拔刀的力气都没了——他们招谁惹谁了?”
丁得孙猛地抬头,血污糊住的脸上透着决绝:
“酒是我备的!与龚旺无关!要杀便杀我,放他走!”
“休要胡说!”龚旺挣得绳索咯吱作响,肩头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绳结往下滴,
“是我劝丁兄用这计策的!董都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他走,我给弟兄们抵命!”
“放屁!”丁得孙梗着脖子吼道,
“是我带刀斧手围的你!龚旺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要养,你杀我一个够本了!”
“我无牵无挂,死便死了!”龚旺竟用牙咬开手腕的绳结,往丁得孙身前一挡,
“要动手先刺穿我这颗心!”
二人争着往前,颈间青筋暴起,倒像是生怕对方死在后面。
董平的枪尖悬在龚旺心口前寸许,手却微微发颤——
他想起昨夜亲随们倒在地上的模样,那股要将眼前二人碎尸万段的恨意,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争抢冲得淡了几分。
他见过太多临阵倒戈的小人,也杀过不少背主求荣的败类,却少见这般肯为对方赴死的义气。
枪尖上的寒光映着二人决绝的脸,董平忽然收了枪,往地上啐了口:
“罢了!你们的命,不该由我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