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人便披甲出营,龚旺胸前花绣在晨光里泛着油光,丁得孙脸上的箭疤更显狰狞。
“董都监不在城里守灵,跑到我营中做甚?”龚旺粗声问道,浑铁枪往地上一顿,震起尘土。
董平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书信:
“张都监有令,叫你二人入城议事。”
丁得孙眉头拧成个疙瘩:
“都监既在城里,为何不亲自来?”
“军情紧急,哪容得磨蹭?”董平将书信递过去,
“自个看吧,这是张都监亲笔手令。”
龚旺接过信纸,却不识字,只把眼睛瞪得溜圆。
丁得孙接过,逐字细看,指尖划过“关都统密令”几字时微微一顿——
张清虽粗通文墨,却极少写“盖因”“恐有迟滞”这类文绉绉的话。
丁得孙再看笔迹,那斜撇重捺,确是张清手笔,尤其“张清”二字的签名,与帅案上留存的军令一般无二。
“字迹倒是像……”丁得孙喃喃道,目光落到落款的朱红印信上。
丁得孙从怀中摸出块砚台大小的印泥,正是东昌府特制的朱砂泥,取过书信在印泥上轻轻一拓,再与帅案上张清平日用的印模比对,连印边那处被枪杆磕出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龚旺见丁得孙点头,便要吩咐亲兵备马:
“既是都监令,咱这就……”
“等等。”丁得孙突然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帅案——案角的黄铜印盒敞着,里面那方象牙帅印正静静躺着。
丁得孙心里“咯噔”一下:张清素来看重印信,出帐必带在身,怎会留印在营中?
可再看书信,笔迹、印信无一破绽,丁得孙一时也拿不准,只不动声色地对龚旺使了个眼色,沉声道:
“既是都监有令,我二人这便收拾行装,随董都监入城。”
董平见二人应允,心中暗喜,脸上却故作催促:
“事不宜迟,关都统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丁得孙弯腰系靴带,眼角余光又瞥了眼帅案上的印信,指节悄悄攥紧了——这事,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