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儿泪眼朦胧地望着董平,指尖缠着裙角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
“董都监莫怪……奴家初从东京来东平府时,眼里只见过金枝玉叶的勋贵子弟,看谁都觉得粗鄙。”
“初见董都监时,只当是爹爹麾下的寻常武官,又听府里人说你常来太守府走动,便错以为……”
程婉儿温柔地擦拭着董平的伤口,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身子抽抽搭搭的:
“……错以为你是攀附爹爹权势,才对奴家假意殷勤。”
董平艰难地抬手,擦去程婉儿脸蛋上的泪珠。
程婉儿低下头,泪水滴在董平染血的衣襟上:
“那时年轻气盛,总觉得爹爹是东平府的天,谁都配不上我这太守千金。”
“那日在赏花宴上,你递花给我,让我觉得自己成了嫁到东平府的村妇,一时激愤,当众说你是癞蛤蟆……”
“如今想来,当时会联想到与都监成婚,也是心里的真实想法,真是羞愧难当。”
董平听得发怔,肋下的疼痛仿佛被这番剖白冲淡了许多。
董平一首以为这娇贵小姐打心底里厌恶自己,却没想过还有这般曲折。
“可方才……”程婉儿抬起泪眼,望着满地囚徒尸身,声音发颤,
“爹爹己死,太守府成了这般模样,都监却还肯舍命护我……奴家这才明白,都监对我的心意,从来不是假的。”
董平喉结滚动,突然伸手握住她缠绷带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程婉儿一颤。
声音低沉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小姐可知,三年前在元宵灯会上,你乘轿经过东大街,轿帘被风掀起一角,你笑着接住飘落的花灯……就那一眼,某便再也忘不掉了。”
程婉儿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
“这三年,某拼命清缴匪患,护东平府周全,一半是为朝廷,一半是想让你看看——董平虽非名门出身,却有护你周全的本事。”
董平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某知道配不上小姐,但这份心意,天地可鉴。”
程婉儿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次却混着滚烫的暖意。
反手紧紧攥住董平的手,哽咽道:
“都监……”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最终化作一个颤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