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线有些暗,窗纸被竹帘挡着,只漏进几缕夕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脂粉香,还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曹磊一眼就看见床上帐子半掩着,里面隐约有两个人影,正搂抱在一起。
“好你个董平!”曹磊怒喝着就要冲过去掀帐子。
帐子里的人被惊动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谁他娘的在此撒野?”
曹磊猛地停住脚步,这声音浑厚,带着济州口音,绝不是董平那清朗的嗓音!
曹磊愣在原地,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泄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错愕。
帐子被一只手掀开,露出一张胖乎乎的脸,下巴上堆着三圈肥肉,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人身上光溜溜的,只在腰间胡乱搭了条锦被。
而在那胖子身边,李瑞兰正慌忙往身上套着亵衣,头发散乱,脸上又惊又怒,看见曹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曹磊这才看清,床上的人根本不是董平,脑子里“嗡”的一声,方才冲得太急,竟忘了问那济州上官的模样。
此刻看着那陌生的胖脸,再看看李瑞兰惊慌失措的样子,曹磊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一阵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帐子被曹磊这一踹,哗啦一声散了半边,床上两人顿时暴露在昏黄的光线里。
那济州来的胖上官正搂着李瑞兰调笑,冷不丁被人撞破好事,肥脸涨得通红,哪里还按捺得住火气?
“狗娘养的!敢搅老子的好事!”那胖子一声怒吼,竟赤条条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人虽胖,动作却不慢,几步就冲到曹磊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曹磊的衣襟,像拎小鸡似的将曹磊提了起来。
曹磊猝不及防,被勒得喘不过气,刚要挣扎,脸上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那胖子的拳头带着酒气,打得曹磊眼冒金星,嘴角顿时见了血。
紧接着,那胖子左右开弓的耳光、当胸的老拳雨点般落下,打得曹磊东倒西歪,发髻都散了。
“住手!快住手啊!”楼下的老妈子听见动静,连滚带爬冲上楼来,见此情景,魂都吓飞了。
老妈子扑上去抱住胖子的胳膊,哭丧着脸喊道:
“客官饶命!这位可是东平府的司法参军啊!打不得,真要打出人命来,官府饶不了咱们!”
曹磊被打得头晕脑胀,听见“司法参军”西个字,猛地来了精神。
这曹磊本就好面子,尤其在李瑞兰面前,哪里肯栽这跟头?
趁着胖子被老妈子拉扯的空档,曹磊猛地挣脱开来,反手从腰间抽出佩刀,“噌”的一声,刀光在昏暗的屋里亮得刺眼。
“大胆狂徒!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曹磊捂着发肿的脸,刀尖指着胖子,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本参军今日定要将你拿下,送官究治!”
李瑞兰这时己胡乱套上了件外衣,见曹磊拔刀,吓得脸都白了。
李瑞兰知道这胖子是济州知府跟前的红人,真惹恼了,别说兰香院,就是东平府太守也要忌惮三分。
“曹参军息怒!”李瑞兰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按住曹磊的刀背,一边给曹磊使眼色,一边柔声道:
“快把刀子收起来,小心伤了人。这位爷是济州府来的上官,可不是寻常客人。”
那胖子被老妈子缠着,又见曹磊拔刀,也有些发怵,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什么狗屁参军?敢管到老子头上!今日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上官息怒,上官息怒!”老妈子死死抱住胖子的腰,
“这参军是喝多了酒,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瑞兰也拉着曹磊往门外推:
“参军,您先下楼歇歇,等会儿我再去给您赔罪。”李瑞兰劲儿不大,却借着曹磊愣神的功夫,硬是把曹磊拽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