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爹的不是。”程万里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等爹把这边的事料理妥当,就带你回东京,到时候让你娘给你寻个京里的好人家,风风光光嫁过去,好不好?”
“好什么好!”程婉儿猛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碎瓷片,
“现在满城都传我和董平有私情,哪个达官贵人还肯要我?你说!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程万里叹了口气,捡起地上一支断了的玉簪:
“我的儿,这事也不能全怪旁人。当初你刚到东平府,见那董平生得有几分英气,便总在府衙门口等他巡逻,还托人送过帕子……”
“我那是闲的!”程婉儿脸涨得通红,声音尖得像拔尖的唢呐,
“不过是瞧他像戏文里的武生,逗着玩罢了!谁知道他当了真,三番五次托媒人来说亲,简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外人不知道啊。”程万里慢悠悠道,
“你是太守千金,他是兵马都监,这般眉来眼去,难免让人多想。”
“爹!连你也帮着外人编排我!”程婉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往柱子上撞去,
“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万里眼疾手快拉住程婉儿,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换上疼惜的神色:
“傻孩子,寻死觅活的做什么?一个董平罢了,有何难办?”
程万里扶着女儿坐下,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为父明日就写文书,把他调去凌州守边,离东平府远远的,让他再也碍不了你的眼。”
程婉儿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却仍赌气:
“调走了又怎样?闲话己经传出去了!”
程万里摸了摸胡须,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若是……他走得‘不那么体面’,成了朝廷钦犯呢?”
程婉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打了个寒颤,却没再说话。
程万里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爹自有安排。你且安心等着,不出三日,保准东平府再没人敢提‘董平’二字。”
说罢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满地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摇晃晃。程婉儿望着父亲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东平府的夜色,比东京的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