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沉水香燃得正旺,扈三娘见程婉儿气得胸口起伏,非但没收敛,反倒添了把火:
“小姐何必动这么大肝火?董都监真不是外人说的那般粗鄙。前几日我家官人去军营办事,见他教士兵练枪,一招一式都透着章法,休息时还给伤兵递水,半点架子没有。”
扈三娘拿起桌上的描金梳,慢悠悠梳着鬓发:
“再说,他对小姐的心意,全东平府都看在眼里。去年小姐的马受惊,不是他飞身上前拉住的缰绳?这般文武双全又痴心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小姐若肯点头,岂不是一段金玉良缘?”
“你给我住口!”程婉儿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茶盏就往扈三娘脚边砸,茶水溅湿了她的绣鞋,
“我程婉儿便是嫁个贩夫走卒,也绝不会看上他这武夫!你这满嘴喷粪的贱妇,安的什么心要毁我名声?”
扈三娘慌忙躲开,脸上却仍带着无辜的笑:
“小姐息怒,我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个屁!”程婉儿一把推开扈三娘,石榴红的裙摆扫过梨花木桌,将上面的胭脂水粉扫落一地,
“今日我不撕烂你的嘴,难消我心头之恨!”
程婉儿一边骂一边往楼梯口冲,珠钗上的珍珠随着脚步乱颤,活像只炸毛的孔雀。
楼下正是热闹。
王进陪着董平、曹磊站在门首,左右绸缎庄、首饰铺的掌柜都围过来奉承。
“董都监今日穿这身月白锦袍,真真是潘安再世!”
“曹参军红光满面,定是有喜事临门!”
“王老板好福气,这铺子开得气派,往后咱们这条街更兴旺了!”
董平被捧得眉开眼笑,拱手道:
“诸位客气了,王兄的铺子,便是我的铺子,往后但凡有不开眼的敢来滋扰,尽管报我的名号!”
曹磊在旁帮腔:
“有董都监这句话,王兄的生意保管红火!”
王进笑着给三人递烟袋,眼角却瞥见楼梯口的动静。
程婉儿踩着楼梯下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董平一眼瞧见程婉儿,脸上的笑更盛,往前迎了两步:
“程小姐来了?方才还念叨着请你剪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