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景和看了越东平一眼,点头,“好,谢谢阿姨。”
越东平被关在了外面,还不死心地踹了几下门,命令越景和赶紧出去。
这家人早就习惯了越东平的性格,还能笑呵呵地沏茶倒水,客厅里都被茶香占满,三四岁的小孩在电视柜旁玩玩具,还能分出神来盯着越景和看。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我比你妈妈大一些,也比她早几年生小孩,后来呢,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可乖了。”提到某人,妇人语气骤然一变,恨意滔天的,“可惜越东平真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样样都占,回家还打老婆打孩子!”
“一开始是喝多了打,后来清醒着也打,我记得你每次放学回去你妈妈都不让你进家门,把你关在外面,你就在外面哭……唉,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女人,可惜运气不太好。”
“算了,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小和,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谈恋爱没有?如果谈了,可千万别做像你爸那样的人啊,听到了吗?”
越景和掠过前一个问题,心情低落地回答:“我知道的。”
他接过递来的茶杯,终于艰难开口了:“阿姨,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请您给我们提供一些证词。”
“证词?什么证词?”妇人疑惑地问。
“当年越东平虐待或家暴的证词,他要和我打官司索要赡养费,所以我需要这样的证据。”越景和说:“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您毕竟是越东平的邻居,万一他听到了来找麻烦,您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还好意思向你索要赡养费!?真够不要脸的!”
妇人的调门瞬间就拔高了。
“我可不怕他找我麻烦,平日里他找茬找的还少吗?有什么需要阿姨做的,你尽管说!”
接下来的环节,越景和不太懂,第一时间看向徐律师,后者立刻点头,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放在茶几上,简单说了一下流程——
“我现在录音,是为了处理赡养纠纷的法律问题,需要您帮忙证明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以吗?”
妇人点头:“可以,开始吧。”
“请问您和当事人父亲及当事人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
……
妇人的声音总是将越景和带回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几年,那些事情,他本来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到今天居然还可以回想起每个细节。
杜曼仪下班时间不固定,但大多数时候都比越景和回来得早,每次越景和回家,如果门在里面锁住了,那就是越东平又在家暴了,里面没有哭泣声,静悄悄的,越景和知道,那是妈妈故意不让他听到。
越景和在外面敲门,每次都哭得全身无力,被邻居看到,便会把他带去自己家里,也是防止他激怒里面的越东平。
妈妈有什么错吗,她只是不该听家里长辈的话答应这门婚事,错的都是越东平。
他该死,很多次,越景和有很多次想偷偷把越东平杀死,这样所有人就都解脱了,可他不敢,他唾弃自己的懦弱,他这一辈子,总是懦弱多余勇敢。
杜曼仪不是逆来顺受的女人,她也有过反抗,也报过警,但当地警察都是以调解为主,说诊断书上只是轻伤。
杜曼仪也想过离开,并且真的那么做了。
越景和一点都不难过,他很开心,妈妈终于脱离苦海了。
“小和,你也是想你妈妈的,对不对?待会儿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你就对着她哭,越伤心越好,知不知道?你也不想做没有妈妈的孩子吧?”越东平冲他露出恶心的笑容。
越景和坐在迷你小凳子上,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睛。
电话果真打通了,越东平咬牙切齿地说:“你儿子有话跟你讲!”
手机被塞过来,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越景和也不说话,像是个精致漂亮的玩偶,他应该说,妈妈,我好想你,你快回来吧。
但是他没有,他好似被按下静音键。
越东平被气得发疯:“你不是有话要对你妈妈说吗,快开口啊,说话!”
见越景和依旧没有反应,他狠狠攥住越景和的脖子,手指力气越来越大,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六七岁的孩子被掐得脸色煞白,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还不哭出声是吗,那就再也别哭了!”越东平说:“杜曼仪,这孩子快死在我手上了,有能耐你就这辈子别回来!”
越景和被掐得干呕,喘不上气来,但就是倔强地不肯哭出声音,被松开时艰难汲取着稀薄的氧气,下一刻,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甩在脸上,口中充斥着铁锈味。
他隐约听到杜曼仪的哭声,越景和用所剩不多的力气说:“妈妈,我挺好的,我一点也不想你,你别回来了。”
他不知道后来杜曼仪都说了什么,他很快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他还记得,杜曼仪哭着问:“小和,你这种不肯服软,宁愿打死也要把委屈往回咽的性子是随了谁?”
“小和,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做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