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南郊,一处破败的街道小厂。
钱立行正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蓝色工作服,百无聊赖地靠在一个空油桶上,眯着眼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他脚边,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正在舔着爪子。
几年前,他还是广交会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与外商斗智斗勇,为国家赚取宝贵的外汇。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看仓库的闲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数着铁栅栏上的锈迹,听着风刮过破旧厂房时发出的呜咽。
他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钱立行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道:“老李,今天食堂的白菜炖粉条又没放肉吧?我闻着味儿就知道了。”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是钱立行同志吗?”
钱立行这才缓缓睁开眼。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钱立行心里“咯噔”一下。
他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位,绝非善类。
这不是厂里那些只会打官腔的干部,也不是地方上那些狐假虎威的小吏。
这个人身上,有股子真正见过大场面的沉凝之气。
“我是。”钱立行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股子懒散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藏的警惕和审视。
“我来自有关部门。”男人用了和带走林强那人一模一样的开场白,“现在,请你跟我走一趟。”
钱立行眉头一挑:“理由?”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那是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平凡】通知书》。
钱立行接过,手指微微颤抖。
他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那些曾经压在他身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的“投机倒把”、“个人英雄主义”等罪名,都被一一划去,最后的结论是“经复查,均为不实指控,恢复名誉,恢复干部待遇。”
这几张轻飘飘的纸,他等了太多年了。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狂喜,反而更加凝重。
他太清楚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给了你清白,就意味着要让你去卖命。
“去哪里?”他将通知书折好,揣进怀里,沉声问道。
“一个能让你尽情施展的地方。”男人淡淡地说道,“车在外面等着。”
钱立行看了一眼这个死气沉沉的仓库,又看了看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狼性的笑容。
“好,我跟你走。”
……
而在更西边的某个招待所里,马宏图正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思想汇报。
他被“挂”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因为在县里搞的那些“超前”的想法,他被调回京城学习,实际上就是无限期的审查和冷藏。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
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招待所的负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