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将至。”苏清月的目光转向修炼塔那扇隔绝了外界光线的厚重石门,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高悬于宗门上空的倒计时,“活着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寒冰碎裂的清响。
说完,她不再看林风,转身便要离开。雪白的裙裾拂过地面凝结的薄霜,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等等!”林风猛地站起身,体内魔元因动作牵动还有些滞涩,但他顾不上了。他看着那清冷的背影,脱口而出:“为什么帮我?”从幻月森林的舍身相救,到此刻的雪中送炭,还有那穿透石门镇压魔念的浩瀚灵力…这一切,早己超出了普通同门之谊。
苏清月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小段莹白的颈项。修炼室内灼热的空气似乎在她身边凝滞了一瞬。
“你替我挡过火蟒。”她清冷的声音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两清。”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梅冷香,与室内尚未散尽的灼热焦糊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短暂的气息。
林风站在原地,捧着那冰寒刺骨的玉盒,指尖的凉意似乎一路蔓延到了心底。两清?真的…两清了吗?他低头看着盒中那三枚冰蓝星辰般的丹药,识海中残留的冰雪灵力带来的清明感还未完全褪去。那冰冷浩瀚的力量,还有她最后那句“活着回来”…这绝不仅仅是还人情。
“我的亲娘咧!冻死胖爷了!”王富贵搓着胳膊连滚爬带冲了进来,小脸冻得发青,对着林风手里的玉盒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阿嚏——!苏冰山这什么玩意儿?万年玄冰疙瘩吗?风哥你手没冻掉吧?”他凑近想看那丹药,又被寒气逼得缩了缩脖子。
林风合上玉盒,小心地收入储物袋。那刺骨的寒意被隔绝,但丹药带来的神魂清明感却持续滋养着识海。“好东西。”他言简意赅,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梳理体内还有些紊乱的魔元。有玄冰凝神丹的余韵在,魔元运转变得异常顺畅。
王富贵小眼睛滴溜溜转,看看林风恢复平静的脸色,又想想刚才苏清月那冻死人的气场,一拍大腿:“我懂了!风哥!胖爷我悟了!苏冰山这是看上你了!怕你走火入魔翘辫子,特意送定情信物来了!你看那丹药,冰蓝冰蓝的,跟她人一样冷飕飕的!绝配!”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胖爷我掐指一算,你们这是冰火相济,天作之合啊!等试炼回来,胖爷给你们当证婚人!喜宴就摆烤全羊宴!一百只!管够!”
林风眼皮都没抬,一缕魔元悄无声息地弹出,精准地封住了王富贵喋喋不休的嘴。
“呜!呜!呜!”王富贵顿时成了个鼓着腮帮子的胖蛤蟆,急得独臂乱舞。
林风没理他。心神沉入体内。突破炼体九重带来的力量感澎湃充盈,经脉被拓宽,筋骨更加强韧。但最让他心惊的,是皮肤下蛰伏的魔纹。在苏清月那浩瀚冰寒灵力镇压和玄冰凝神丹的余韵滋养下,那躁动的紫金光泽暂时隐去,却并未消失。他能感觉到,魔纹深处,那股冰冷凶戾的吞噬之力,变得更加凝练,更加…贪婪。仿佛一头被强行按回巢穴的凶兽,舔舐着獠牙,等待着下一次更狂暴的出击。
星核…陨星古迹…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塔壁,看到了那片破碎的星辰大地。吞噬丹田对星核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而这新生的、更强大的吞噬之力,是助力?还是…催命符?
“呜!呜!”王富贵还在挣扎,脸憋得通红。
林风屈指一弹,解开封禁。
“呼——!憋死胖爷了!”王富贵大口喘气,幽怨地瞪着林风,“风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胖爷我这是为你的终身幸福…”
“闭嘴。”林风打断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爆响。他走到修炼室中央,那里火元与重力依旧狂暴。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锋。
“修炼!”
“啊?还炼?”王富贵哀嚎,“风哥你刚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啊!咱歇会儿成不?胖爷的断臂还没长好呢,心理阴影面积巨大…”
林风没说话,首接盘膝坐下,《万化吞天诀》再次运转!这一次,他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蛰伏的、带着紫金光泽的吞噬之力,尝试着去触碰、去控制。同时,识海中牢牢守住玄冰凝神丹带来的那片清明冰域,如同在狂暴的火山口上筑起一道冰堤。
冰与火的淬炼,力量与控制的角力,再次开始。只是这一次,他的底气更足,目光更深沉。掌心那枚紫鳞烙印,在魔元流转间,微微发烫。
塔外,夜幕低垂。苏清月并未走远,她静静地伫立在远处一座孤峰的松树下,白衣胜雪,几乎与清冷的月光融为一体。寒玉般的眸子,遥遥望着修炼塔第七层那扇透出微弱红光的窗口。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穿透禁制时,触及到的那股凶戾而混乱的魔气波动。
“紫金魔纹…吞噬本源…”她低声呢喃,清冷的嗓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太上忘情诀》…竟会被引动…林风…你究竟…”
她微微闭目,识海中,一幅模糊的画面一闪而逝:破碎的星辰,染血的魔纹,还有一双…冰冷而贪婪的暗金竖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她猛地睁开眼,眸底深处,冰雪凝结。转身,身影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松枝上,只留下一小片迅速凝结的冰晶,悄然坠落。
塔内,林风心有所感,蓦然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空。那里,似乎有一缕熟悉的寒意,刚刚消散。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悸动,重新沉入那冰火交织的熔炉之中。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