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水汽氤氲,茶香袅袅。
一位身着华贵锦缎的人正端坐于石桌旁,她云鬓高挽,珠钗微摇,正是马家主母崔莺莺。
看到陈笙在彩环的引领下走近,崔莺莺放下手中的茶杯,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亲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陈笙,你可算来了。昨个儿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便匆匆走了?”
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故交。
陈笙心中暗笑,却是不咸不淡地拱手道:“见过夫人。这不是托夫人的福嘛,马家这高门大院,跟迷宫似的,小子我没见过世面,一不留神,走着走着就走出大门口了。”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崔莺莺岂会听不出来。
她轻叹一声,换上一副无奈又包容的语气:“你呀,何必如此生分。昨日之事,是我那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你,我己经重重责罚过她了。”
“夫人言重了。”陈笙顺势接话,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说到底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啊,都是自己人。”
“既然如此,那两百两银子的欠款,想来对夫人您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要不……就一并免了?”
“你……”崔莺莺精心维持的端庄差点破功。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能顺杆往上爬的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我这儿演什么纯情小白兔呢?”陈笙心里吐槽一句,索性也不装了。
在彩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崔莺莺对面。
拿起一个空杯,极其自然地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小酌一口,姿态悠闲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
崔莺莺见他这副无赖模样,反倒被气笑了,索性开门见山:“听彩环说,你家的鱼,心气儿比较高?”
她对昨天那条鱼的味道,确实念念不忘。
“哦,那鱼啊。”陈笙望着手中的茶杯,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倒也不是心气高,主要是肠胃不好,吃不了软饭。一吃就胀气,一胀气就容易翻白肚,我怕污了夫人的眼。”
一语双关,字字扎心。
“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崔莺莺有些气短,她深吸一口气,挥手屏退了瞠目结舌的彩环,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不喝不行,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己经快压不住了。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才能不提昨天的事,也才肯……再把那鱼送来?”
陈笙:“简单,昨天那批菜,算十两银子,用那两百两欠款抵,我再免费送十九次,咱们两清。”
他一大早就被王家的破事搞得一肚子火,到了马家还陪着演戏,他累了,想早点下班。
崔莺莺没想到他算得这么清楚,冷声问道:“那两清之后呢?”
陈笙理所当然地答道:“之后当然是继续送啊,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到时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到时候我会差人,天天给您送过来。”
“你!”崔莺莺怒了,保养得宜的玉手“啪”的一声拍在石桌上。
她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陈笙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茶,才抬头看向她。
不得不说,哪怕是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这人的颜值依旧抗打。
算了,和一个顶级美女置气,有失风度。
陈笙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夫人,不是我不待见你。”
“实在是……想待见你的人太多,我身板弱,经不起排挤啊。”
“就昨天,我前脚刚从您这马家大院出去,后脚‘博乐赌坊’的钱掌柜就找上我了,开价一天一两银子,让我每天跟他汇报一下您的近况。”
他叹了口气,摊手道:“您说,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种菜小农,这钱,我敢拿吗?我敢不拿么?”
崔莺莺闻言一愣,气势瞬间消散,疑惑道:“博乐赌坊的钱博?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