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林韵听得心都碎了,她把安琪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怎么这么傻,那不是好,那是占有,是控制!”
沈瑾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此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又锐利。
“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安琪和林韵都抬起头看她。
“这是一种心理现象。”
沈瑾看着安琪的眼睛:“当一个人被囚禁,被伤害,在绝望中,施暴者偶尔给予的一点点小恩小惠,比如一口食物,一句不那么难听的话,都会被受害者无限放大。”
“你会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善意’,当成是救命的稻草,你会开始依赖他,甚至为他的暴行寻找借口,你会觉得,他虽然打你,但他还给你吃的,所以他本质不坏,你把这种对生存的依赖,错当成了感情,甚至爱。”
沈瑾的话精准地触碰到安琪内心最深处,那块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地方。
安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惊讶疑惑,显然她也想过。
沈瑾直接下结论:“你不是爱上了他,你只是爱上了被他囚禁时,那种不用自己思考、不用自己面对危险的‘安全感’,你爱上的,是那个伤害你的人所制造的牢笼本身。”
安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依赖……
错当成了感情……
爱上了牢笼……
每一句话都赤裸裸的逼她面对。
那些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混乱矛盾的感觉,瞬间被理出了一条冰冷残酷的结论。
她不是喜欢被瘦苗打,她只是害怕失去那份被“圈养”的稳定。
她不是对瘦苗有感情,她只是对自己毫无信心,觉得离开了他,自己就活不下去。
赵川让她靠劳动换取食物,让她自己盖房子,就是在逼着她打碎那个无形的牢笼。
这些天她亲手打下地基,砍木头搓绳子搭承重柱盖房梁,一点一点真实的劳动,都在对她自我怀疑最好的反击。
“哇——”
安琪再也忍不住,伏在林韵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声,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是懦弱的啜泣,不是恐惧的呜咽,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和迷茫。
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沈瑾和林韵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她们的衣衫。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声音都变得沙哑,安琪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从林韵怀里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痕,一双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
可她眼底的坚定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看着沈瑾,又看看林韵,用嘶哑的声音,郑重地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座小木屋。
她慢慢地、用力地擦干脸上的眼泪,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因为近日来的劳累而摇晃,但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我要改变软弱的性格,我要建造属于我自己的家园,这是荒岛,也是我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