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接过酒碗,象征性地沾了沾唇便放下,笑道:
“你这酒,掺了多少水,自己心里没数?我还是留着肚子,等会儿去镇上打点好的。”
他转向哑巴张,语气变得正式了些:
“大哥,我前些时日,在羯州城里,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丫头。”
哑巴张“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齐疯子也竖起了耳朵,能让刘瞎子特意提起的“小丫头”,肯定不一般。
刘瞎子便将如何在街头以“心眼”察觉到李千千那惊人的尊品资质,如何被她身旁丫鬟呵斥,又如何被她恭敬请去吃饭,以及最后赐下那桩关于“极致升华”机缘的事情,原原本本,带着几分欣赏的语气,说与了哑巴张听。
他对这位结义兄长极为敬重,此类涉及外界和可能影响未来局势的事情,都会知会一声。
“……那丫头,资质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懂得藏拙,知晓进退。”
“我观她气运,似与朝廷牵连极深,却又暗藏凌云之志,非池中之物。故而,便随手结了个善缘。”刘瞎子最后总结道。
“嘿!尊品资质?还请你这老瞎子吃饭?”
齐疯子听得啧啧称奇,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哑巴张,“哑巴,听见没?这世道真是变了,还有这么识货又懂礼貌的小娃娃?比咱们当年遇到的那些眼高于顶的所谓天才强多了!”
哑巴张沉默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首到刘瞎子说完,他才缓缓拿起树枝,在冻土上写下几个苍劲的字: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顺势即可,勿涉过深。”
他的意思很清楚,结个善缘无妨,但不要过多介入其中,以免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刘瞎子“看”着地上的字,点了点头:
“大哥放心,我明白。只是觉得,若此女真能把握住那份机缘,未来这天下风云际会之时,或能多一个有趣的变数。”
齐疯子在一旁听得无聊,又撕了块鸡肉,含糊道:
“你们啊,就是想太多!什么变数不变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要我说,那些想冒头的老家伙,还有朝廷里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最好别惹到咱们头上,不然……”
他嘿嘿冷笑两声,虽未明说,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哑巴张看了齐疯子一眼,摇了摇头,却没再写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齐疯子看似疯癫,实则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选择了用这种游戏人间的方式来面对世事。
刘瞎子也不再谈论李千千,转而与两人聊起了其他见闻,或是修行上的一些细微感悟。
三人便在这日渐寒冷的安河边,就着简单的酒肉,如同世间最普通的友人般闲谈。
仿佛外界那些暗流涌动、老怪将出的消息,都与这小小的安宁镇无关。
然而,那悄然落下的冬雪,却预示着,一场席卷天下的寒潮,或许真的无法避免了。
而安宁镇这方看似平静的天地,能否一首超然物外,谁又能说得准呢?
至少,河畔这三位绝顶,一个洞悉天机,一个游戏风尘,一个心如明镜,都早己感受到了那风雨欲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