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丁一鸣一愣,“雅琴,你是说……”
“对,姓秦的没安好心!”王雅琴斩钉截铁地说,清亮的目光扫过屋内几人,最后落在罗汉臣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
“不会吧?”罗汉臣边说边回想前情往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打谷场上他跟我说得掏心掏肺,你们也看到他主动跟我们消释前嫌。就是给荷花送莲蓬也是他出的主意,我和荷花能够袒露心迹,他的功劳也不小。看不出他安什么坏心呀?”他下意识地用了“荷花”这个更显亲近的称呼,仿佛这样就能拉近与秦会计描述的那份“善意”之间的距离。
张二寡妇也轻轻点头,但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秦会计确实变化很大。我和他家虽隔壁邻居,这么多年说过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三句。他冷傲得很,根本就没有把张二和我放进过眼里。他跟汉臣从小一起长大,但自从我嫁过来就看出他们不对付,我没有想到他会怂恿汉臣给我送莲蓬,我更没想到汉臣和我正尴尬之时会过来打圆场。说不定他真的回心转性想做好事呢?”她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这世道总有那么一丝向好的可能,尤其是关乎她与罗汉臣未来的时候。
“蹊跷的要害就在这里!”王雅琴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静,“姓秦的曾经是什么调性大家都清楚。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怎么改得了吃屎?”
“也不能这么一成不变地看人吧?”罗汉臣对秦会计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对与荷花未来的美好憧憬,却落在了秦会计别有用心的算计之上。
“对别人也许不能,但对这个姓秦的却绝对正确。”王雅琴坚定地说,没有丝毫疑惑。她接着问罗汉臣:“汉臣大哥,你仔细想想,姓秦的怎么忽然和你服软的?”
罗汉臣回忆着今天下午的情景,说:“这里的情由我还没有来得及细讲。你们都在荷花塘采莲蓬,我先挑了一担莲蓬到打谷场,碰见看场老人正窝气。一问才知道,秦会计怕阴兵折腾他的宝贝自行车,叫看场老人看。这秦会计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相信阴兵之说呢。我想他肯定是在我们面前显摆他的自行车没有得逞,就拿看场老人撒气。我看不过,把自行车扛到树上去了。”
“有你的,汉臣大哥,这下秦会计看见了不要急火攻心吗?可惜我没有看到。”
丁一鸣不无遗憾地说。
“他确实暴跳如雷了。我挑着第五担莲蓬到打谷场时,他正骂看场老人,还要动手……”
“真是畜生不如,如此对待自己的父辈之人!”王雅琴愤愤骂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看场老人。我便跟他说,事情是我干的。本想着会有一番激烈的争执交锋,不料他二话没说,还感谢我的好意,麻烦我帮他把自行车取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教训了他几句,便帮他把自行车取下来。”
“他有求于你,自然不敢和你抗硬。”
王雅琴对姓秦的人充满了质疑。
罗汉臣苦笑道:“确实如此。我帮他取下自行车,他立马就变脸了。两个人争来争去,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不知道是他先感动了,还是我先感动了,两个人竟重归于好。我想,他都那么坦诚了,我何必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呢?”
“汉臣大哥,我说句话你不要不中听,是你被他的虚情假意感动了。他这种人连父子之情都不讲,还会和你论兄弟之情?我猜想,他这是以退为进,憋其他坏主意。”
“也许是吧。我脑子笨,但实在想不出。后来的情形你们也都知道,你们再分析分析。”
“也不是你脑子笨。当时姓秦的祝福我和一鸣时,我脸上虽然没有反应,但心里也掠过一丝感动,想不到太阳从西天出,姓秦的能有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只顾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他是要麻痹我们,好冒他的坏水。他是要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给我们重重一击。”
“这么歹毒吗?”
丁一鸣惊得瞪大了眼。
“这个狗畜牲!”
罗汉臣选择相信王雅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王雅琴继续抽丝剥茧:“他怂恿汉臣大哥给荷花姐送莲蓬,表面看是之美,但你想想,他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个节骨眼?他这是明着跟你斗不过,要把矛盾转移到荷花姐身上!”
罗汉臣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安地看向张二寡妇:“想不到竟连累了你。”
张二寡妇说:“汉臣,我们俩就不必说这样的话了。无论怎样的风雨,我都和你一起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