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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河伯托梦指沉冤（第1页）

一、夜泊寒滩

入夏的河水涨得发浑，像掺了半船黄泥。关羽带着周仓押解李大户往洛阳去，行至洛水支流的寒滩渡口，船工说夜里水急，不敢开船，三人只好在渡口旁的老柳树下歇脚。

渡口有家破败的茶馆，门板掉了半扇，掌柜是个瞎眼老汉，总爱摸着柜台哼些前朝的调子。"客官要不要茶？"老汉摸索着擦桌子，木抹布在桌面上划出"沙沙"声，"这河神爷最近不安生，夜里总掀船，你们可得当心。"

周仓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刀疤："河神？俺看是水匪吧！前儿个就听说有商船在这儿翻了，货沉了一河，官府查了半月也没头绪。"

关羽没接话，只望着窗外的河水。暮色里，水面泛着青黑色的光，像块没磨亮的铜镜。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块老岫玉，雕着条鲤鱼，是早年在涿郡买的，据说能避水祟。此刻玉佩透着股凉意，竟比河水还寒。

夜里，周仓搂着刀睡在长凳上，鼾声震得梁上的灰尘首掉。关羽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却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细细碎碎的，像水泡在水里炸开。他睁开眼，见茶馆门外的水面上漂着盏灯笼，青幽幽的，照得河底的水草根根分明。

"客官，别瞅那灯。"瞎眼老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攥着串铜钱，铜钱用红线缠着，"那是河伯在点数呢，数够了数目，就要带人走了。"

关羽皱眉："数什么？"

"数沉在河底的冤魂。"老汉的声音压得很低，"三年前，有艘运粮船在这儿翻了，船上的人没一个上来。听说那船主得罪了官爷，粮被贪了，人也被推下河了。。。"

话没说完，门外的灯笼突然灭了。河水"哗啦"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钻了出来，带着股腥甜的气味。

二、鱼腹藏信

周仓被水声惊醒，抄起刀就往外冲："什么东西？"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河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河滩上多了些东西——几十条死鱼，都翻着白肚，鳞片闪着银光，密密麻麻地堆在柳树下，像是被谁从水里抛上来的。

"这是。。。"周仓踢了踢鱼堆，一条尺把长的鲤鱼突然蹦了蹦，嘴里吐出个纸团。

关羽捡起纸团，展开一看，是半张账本，墨迹被水泡得发晕，勉强能看清"漕运"、"监守自盗"、"三百石"等字样，落款处有个模糊的朱印，像是"洛阳府"三个字。

"这鱼是河伯送来的？"周仓挠头，"神了，还会送信？"

瞎眼老汉摸索着走到鱼堆前，抓起一条鱼摸了摸："是张船主的鱼。"他的手指在鱼鳃处捏了捏，掏出枚锈迹斑斑的铜戒指，"这是他的，当年他总戴着，说能保佑鱼虾满舱。"

关羽捏着那半张账本，突然想起玉佩的凉意。他走到河边，将玉佩浸入水中，水面竟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涟漪里浮出个模糊的影子——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跪在水里，双手举着本账册，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是账本上"张船主"的模样。

"救。。。救我妻儿。。。"影子的嘴动了动，声音混着水声传过来，"他们被。。。被关在。。。"

话没说完，水面突然翻起个漩涡，影子被卷了进去，只剩下那枚玉佩在水里闪着光。

三、官仓鼠

第二天一早，关羽让周仓看住李大户，自己带着账本和铜戒指去了附近的漕运衙门。门房见他穿着便服，斜着眼说："王大人忙着呢，谁想见就能见？"

关羽没说话，只把那半张账本拍在桌上。门房瞥了一眼，脸色突然变了，忙说："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漕运王大人是个个头矮胖的中年人，手指上戴着个玉扳指，见到关羽就拱手："关壮士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