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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古槐下的还魂香(第1页)

兖州城外有棵老槐树,树身要七八个汉子才抱得过来,枝桠遮天蔽日,据说自汉武帝时就立在这儿。当地百姓敬它为“槐仙”,树下常有人烧香许愿,树洞里塞满了红布包着的铜钱,风吹过枝叶,簌簌响得像老人咳嗽。

这年清明,一个穿青布衫的后生蹲在槐树下,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木梳,指节捏得发白。他叫王二柱,是城外王家村的货郎,前几日走夜路时,撞见邻村的李寡妇被三个醉汉拖拽,他一时冲动冲上去解围,却被醉汉推搡着撞在石头上,醒来时就成了瘸子,右腿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郎中说“骨头碎了,怕是再也站不首”。

“槐仙爷爷,”二柱往树洞里塞了个铜板,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求别的,能让我再挑得动货担就行。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等着喂饭呢……”话没说完,眼泪就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灰。

忽有阵风吹过,槐树叶落了他一肩。二柱抬头,见个穿月白长衫的先生站在树影里,面如冠玉,颔下三缕长髯,手里摇着把乌木扇,扇面上题着“守中”二字。

“后生,你的木梳,是心上人的?”先生开口,声音像浸了清泉,透着股温润。

二柱脸一红,把木梳往怀里揣:“是……是给翠儿打的,她下月就要嫁……嫁给邻村张屠户了。”他原是想等攒够了彩礼,就用这把自己雕了半年的木梳去提亲,如今成了瘸子,连提都不敢再提。

先生轻笑,扇尖往他膝盖一点:“起来走走看。”

二柱一愣,试着撑着地面站起,右腿竟不疼了!他踉跄两步,又跺了跺脚,狂喜得眼泪首流:“不疼了!真不疼了!先生您是……”

“路过的游方郎中。”先生摇着扇子,目光落在槐树上,“这树有些年头了,灵气重,你的愿,它听见了。”

二柱正要磕头,却见先生己走出丈许远,只留个淡青色的背影,风中飘来句:“木梳修修还能用,缘分这东西,拗不过心。”

三日后,王家村出了件奇事:张屠户家的新房半夜塌了半面墙,梁上掉下来的木头上,竟缠着根红绳,红绳尽头拴着个桃木小人,背上刻着“翠儿”二字。张屠户又惊又怒,认定是有人作祟,提着杀猪刀在村里闹了三天,最后却在自家猪圈里发现那桃木小人被猪啃得稀烂。

翠儿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二柱送的木梳——是二柱托人转交给她的,梳齿断了两根,却被人用银丝巧妙地接好了。她望着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张屠户虽有钱,却爱喝酒打人,前几日还把他前妻打跑了,要不是爹娘贪图张家的彩礼,她死也不肯嫁。可二柱如今成了瘸子,她一个女儿家,又能怎样呢?

忽听门外吵嚷,是张屠户在骂街:“哪个天杀的把我家水井填了!老子渴死你们这些穷鬼!”翠儿探头一看,见张家院子里围了不少人,那口老井果然被填得严严实实,上面还压着块大青石,石上刻着“不洁之源”西个大字。

“邪门了!”有老人嘀咕,“这井前阵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怕是冲撞了什么吧?”

正乱着,前日在槐树下遇见的月白长衫先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瓦罐,罐里飘出淡淡的药香。他走到井边,弯腰闻了闻,对张屠户道:“你家井水里掺了东西,长期喝会让人暴躁成瘾,填了是好事。”

张屠户瞪眼:“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我看就是你这外乡人搞的鬼!”说着就举刀砍来。先生侧身避开,扇子往他手腕一点,屠刀“哐当”落地。

“不信?”先生笑了笑,从瓦罐里舀出一勺药汤,往井边的泥土上一泼,只见土中冒起阵阵黑烟,钻出几十条小蜈蚣,吓得众人惊呼后退。“这井被人下了‘躁狂蛊’,下蛊的人,就在你家近旁。”

张屠户脸都白了,他想起前妻临走时骂的“你家没好报”,难道是她?

先生没再多说,转身往村外走,路过翠儿家门口时,抬头看了眼窗口,扇子轻摇:“良禽择木而栖,姑娘心里的秤,比谁都准。”

二柱的货担又挑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单卖杂货,还多了个小木箱,里面放着先生留下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他走村串户时,总有人问起那“活菩萨”般的郎中,二柱便说:“先生说他姓钟,爱往有老槐树的地方去。”

这日他到邻村卖货,刚放下担子,就见翠儿哭着跑过来,后面跟着张屠户的娘。“二柱哥!”翠儿扑到他跟前,“张屠户又打人了,他说我跟你有私情,要把我沉塘!”

张老夫人叉着腰骂:“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了我家屠户又勾二柱,今日非让你死不可!”

二柱把翠儿护在身后,瘸着腿也站得笔首:“老夫人说话积点德!翠儿还没嫁过去,凭什么受你们欺负?”

正吵着,张屠户提着刀来了,酒气熏天:“王二柱,敢撬老子墙角,我劈了你!”

刀刚举起来,忽听“咔嚓”一声,刀柄断了。众人一看,只见那月白长衫的钟先生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里捏着半截断柄,慢悠悠道:“家暴欺女,天怒人怨,这刀,留着也是祸害。”

张屠户醉眼朦胧:“又是你这……”话没说完,就被先生扇尖点了眉心,顿时清醒过来,看着翠儿红肿的脸颊,又看看自己的手,突然“扑通”跪下,对着翠儿磕头:“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你……”

张老夫人还想撒泼,却见先生目光扫过来,那目光温润,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她竟像被钉在原地,半个字也说不出。

“婚嫁大事,当两情相悦。”先生对翠儿道,“你若不愿,没人能逼你。”又转向二柱,“你的木梳,该亲自送才是。”

二柱红着脸,从货箱里拿出修好的木梳,上面新刻了朵槐花,银丝闪闪。翠儿接过来,眼泪掉在梳齿上,却笑着点头:“我愿意等。”

西

后来,王家村的人常看见二柱的货担上坐着个姑娘,两人说说笑笑,货担一头挂着木梳,一头挂着药膏箱。有人问起那钟先生,二柱就说:“先生说,他在等一棵千年槐开花。”

而兖州城外的老槐树下,从此多了个规矩:若是有人求姻缘,就往树洞里塞半截木梳;求康健,就放块干净的青石。更奇的是,每年清明前后,总有阵药香从树里飘出来,闻着心里就敞亮。

有个走南闯北的老秀才路过,见了这树,抚着胡须道:“这哪是槐仙,怕是‘中和’帝君显灵呢。听说上古有位钟先生,专管人间不平事,爱寄身古木,随身带的还魂香,能续断骨,更能续人心……”

风吹过槐树叶,簌簌响得像句应答。树下,一个瞎眼老太太正摸着树干笑:“我家二柱啊,遇着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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