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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白马坡前香火旺（第2页）

“听说被曹操接去许都了，给了田产，没让受苦。”老汉回忆道，“俺爷爷说，是你求的情？”

关羽愣了愣。他确实求过曹操，当时只想着“各为其主，不必牵连家人”，没想到这事竟传到了民间。

“算是吧。”他低下头，刀背又轻轻敲了敲树干，“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坡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几个背着书包的娃娃举着油纸伞跑上来，看见老汉就喊：“王爷爷，我们来给颜将军送画！”

孩子们冲进庙里，把手里的画贴在墙上。画上是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拿着剑，有的骑着马，旁边用红蜡笔写着“英雄”两个字。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仰着脸问关羽：“叔叔，你也是来给颜将军送东西的吗？我娘说，他和关将军都是大英雄。”

关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蹲下来，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是，他们都是大英雄。”

三

离开白马坡时，老汉非要塞给他们一袋子新摘的酸枣。“尝尝，这就是沾了颜将军血的果子，甜着呢。”

关羽咬了一颗，果然甜，带着点雨润过的清爽。他忽然明白太白金星说的“坎离交济”是什么意思了。

坎是他心里的愧疚与沉重，离是他斩将时的刚猛与果决。这两样东西，他一首想把它们分开，却不知，愧疚能让刚猛不变成暴戾，刚猛能让愧疚不变成怯懦。就像这白马坡的土，血（离）与雨（坎）混在一起，才能种出甜果子。

“周仓，”关羽把酸枣递给周仓，“你说得对，以后我确实该少犯糊涂。”

周仓嚼着酸枣，含糊不清地说：“那是，俺这铜壶可不是白当的。”

走到坡下，看见个穿青布道袍的年轻人在路边摆摊，卖的是些字画。关羽无意间瞥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

那摊上有幅画，画的正是白马坡，远处是厮杀的战场，近处却画着两个人——一个披红袍，一个穿绿甲，并肩站在夕阳下，手里都提着酒葫芦，笑得一脸坦荡。

“这画……”关羽指着画问道。

年轻人抬起头，竟是太白金星！他还是那身月白道袍，只是换了个发型，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怎么样？我这画技还过得去？”

“您怎么在这儿？”周仓惊得差点把酸枣核吞下去。

“帮你家君侯悟透最后一层啊。”太白金星收起画，递给关羽，“你看，这画上的两人，没有胜负，没有恩怨，只是两个好汉。这才是坎离交济的真意——不是让你忘了过去，是让你和过去和解。”

关羽接过画，指尖抚过画上的两个人影，忽然笑了。他想起刚斩颜良时的快意，想起后来的愧疚，想起刚才在庙里的平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暖暖的。

“多谢老神仙。”

太白金星摆摆手：“谢啥，我也是拿了好处的。”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酒肆，“你师父在那儿等着呢，说要请我喝你赢的庆功酒。”

关羽抬头，果然看见酒肆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师父。师父笑着朝他招手。

周仓眼睛一亮：“庆功酒？啥庆功啊？”

太白金星眨眨眼：“你家君侯啊，算是真正过了‘心关’。过了这关，往后的路，才算是真正的‘封神’路。”

雨彻底停了，阳光洒满白马坡，酸枣叶上的水珠反射出七彩的光。关羽提着画，跟着师父走进酒肆，周仓扛着刀跟在后面，嘴里还哼着刚学的小调。

他想，这白马坡的香火旺，不只是为了颜良，也是为了每个能首面过去、和解于当下的人。就像这清明的雨，洗去尘埃，才能让阳光照得更亮。

往后，青龙偃月刀不仅能斩，也能护；不仅有刚猛，也会有温柔。这样的刀，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封神”二字吧。

酒肆里传来师父爽朗的笑声，还有太白金星讨酒喝的嚷嚷声。关羽推开门，把画挂在墙上，然后拿起酒杯，对着门外的白马坡，也对着心里的那个“坎”与“离”，轻轻碰了一下。

这一杯，敬过往，敬当下，也敬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