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弦月的鬼眼睛里都会像是小孩子给自己所有物盖章一样,被刻上一些字样。
有狂妄的家伙看宇智波启两眼空空,便高傲地扭过头,觉得他不配和自己说话。有谨慎的家伙觉得启的气味既不像人类也不像鬼,只能推断他强大到难以揣摩,所以不敢在他面前多言。
无限城里几乎找不到几个可以正常交流的对象,但是宇智波启这种无聊的烦恼很快就被解决。
因为他曾经的胞弟鬼舞辻无惨不愧是无限城之主,是一个比谁都要莫名其妙的存在。
他看见有鬼对启言辞粗鲁,大吼大叫,于是便觉得它不知尊卑十分冒犯;看见有鬼捂住嘴巴往后退,说不出一句话来,便感到它视兄长的提问为无物,实在不够恭敬;但若是看到有鬼和启相处得很好,便更是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冒起,觉得这么卑贱的家伙还敢和兄长说话,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鬼王的愤怒实在是来得不讲道理,在无数次同类血泪的教训以下,所有的鬼都清晰明白了面对宇智波启的正确态度。就是无论这个青年再温和再友善,都不要抬起头来,要匍匐在地上身体与地板贴近,拿诚惶诚恐的态度面对他。
长久以来,宇智波启在无限城唯一能够交流的人选,除了自己分外不想看见的胞弟之外,就只有上弦一黑死牟了。
他和黑死牟的相处也很好,无限城的主人也没跳出来阻拦,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某个鬼王没有在心里为此生气。
宇智波启和黑死牟,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的合作伙伴,但是他们俩的关系都比同自己的还要亲密。就算是鬼舞辻无惨总是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快,可依旧对两个人往往都没什么办法。
继国严胜变成鬼以后,除了偶尔寻找食物的举动以外,行为作风仍旧是一位剑士。
于是宇智波启拿着与以前一般无二的态度和他相处,白天的时候看他练剑,晚上的时候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他不清楚继国严胜对于鬼舞辻无惨的忠诚到了何等地步,也不清楚这个人知道多少他和无惨之间的事。但是鬼王能够感受到所有下属的心声,宇智波启也不想鬼舞辻无惨因为他的事对继国严胜产生间隙。
有一次他问黑死牟:“怎么了?严胜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剑士沉默了一下,最终给出了他这样回答:“……您依旧可以叫我做严胜。”
“那在有人的时候,我还是叫你黑死牟吧。”
宇智波启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以后,上弦一却受到了鬼王的单独传召。
身着黑色和服的青年惬意地仰着头,神色中带着嘲笑和戏谑,他说:“黑死牟,你好好想,这个人看起来温柔正直得不得了,其实什么也不放在心上,随手都可以抛弃。你可不要被他欺骗了。”
第40章我的弟弟月彦(十八)
能够有资格被鬼王召见的十二弦月都知道,在无限城之中最近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既不是鬼,也并非人类,但能够随意地出入无限城,脑袋灵光的鬼稍稍一想,就能明白这其中绝对有无惨大人的授意。
但是鬼王的思想也确实有些难以揣测,他对青年的态度实在是捉摸不定。
如果说厌恶这个人呢,他既不许别人对青年体现出任何不敬,更不允许任何鬼在他面前做出失礼的事情,但如果说是喜爱这个人,那么也有一些奇怪。
有鬼曾经听闻过他们之间的对话,鬼王的态度并不能称得上和颜悦色,但是青年的回答也足够叫作为背景板的他们为之冷汗涔涔。
相比与鬼王之间模糊的关系,青年和上弦一之间的亲近仿佛更加清晰明了。
他们之间仿佛有着不浅的交情,黑死牟大人对青年的态度可以说是尊敬又友善,两个人时常一起行动,如果青年缓慢悠闲地落后了一步,那么上弦一还会放缓步伐等候他。
所有鬼都知道,黑死牟大人平时何等注重上下尊卑的规则,他认为上位者的尊严绝对不可冒犯,更不可能允许秩序被任何存在挑战。就是这样的黑死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就说明了他已经将这个人放在等同于他、甚至更高于他的地位。
一时间许多鬼对于青年身份猜测众多,不禁产生出许许多多的联想……他究竟是谁呢?无惨大人中意的下属?后辈还是继承人?亦或者势均力敌的合作者?
虽然鬼王能够感受到所有鬼的思想,但并不会无时不刻地监测着众鬼的思维。因此只要将心思深深地隐藏在心底,那么就尚且还在不会引起注意的安全范畴。
就算爱凑热闹是抛弃人类身份后,依旧残存的天性,但由于保命的本能,几乎没有哪个鬼想要听闻鬼王的隐私。
在所有鬼都小心翼翼只敢在私下揣测的时刻,只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敢对这件事加以讨论。
如果说他是喜爱出风头则不尽然,这个家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因为童磨这人说话做事根本不会看眼色。
彼时才经历完换位血战刚上任不久的上弦二,已经非常热忱地坐在自己新的席位上,开始自来熟地与左右的同事开始套起近乎。
和其他鬼一样正襟危坐的上弦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流露出一副不愿意搭理的冷酷神色。
但是童磨没有从心底产生出半点尴尬,仍旧用扇子遮住脸,兴致勃勃地与才交上的好朋友,交流起本身自己知晓的八卦。
他说:“哎呀,其实弥生大人和无惨大人的关系根本没有大家所猜测的那样肤浅,他们之间千丝万缕,复杂而又密切,总而言之……”
还没等本来在下方快要打起瞌睡的半天狗支棱起耳朵,上弦二的脑袋便直接炸裂开来,模糊的血肉流淌在无限城的地板上,像是被画师随手泼在那里的殷红墨水。
鸣女弹起琵琶,所有沾染上墨迹的障子门和地板登时都消失不见,重新恢复头颅的童磨不再说这件事了,这种恰如其分的惩戒并没有在现场的上弦们心中掀起几分波澜,但是却在猗窝座的心中留下了满满的启迪。
新的上弦二,是一个从上至下,整个十二弦月都升不起喜爱之情的家伙。
早在还是上弦六的时候,这个家伙脸上就充满着虚伪到无聊的微笑,装模作样地拖长声调,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却做着惹人厌烦的事,充满了一种明知故犯的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