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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刘力出雄关（第1页）

朝会上，主战派的官员在刘力一系的有意煽动下，也纷纷上奏，鼓吹“战机己现”、“不可纵敌”、“当以雷霆之势彰显天威”。反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请战”的浪潮中。京城内，关于东卑人“溃败在即”、“刘侯爷即将立下不世奇功”的流言也开始悄然传播，更添了一把火。

最终，帝王的意志压过了前线统帅的判断，也压过了沙场老将的谨慎。一道措辞严厉、加盖着鲜红玉玺的圣旨，由一队盔甲鲜明的御前侍卫护送，快马加鞭，如同催命的符咒，飞驰向千里之外的井陉关！圣旨中严词斥责了“畏敌如虎、坐失良机”的论调，命李裕“当机立断，择选精锐，出关迎敌，痛歼虏寇，不得纵敌远遁”！并特意点了田成侯刘力的名：“着田成侯刘力，率所部精锐，为大军前驱先锋！奋勇杀敌，以报君恩！”

井陉雄关，中军帅府。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那道明黄刺目的圣旨，如同烧红的烙铁，摊开在紫檀木大案上。老国公李裕须发皆白，身形依旧挺首如松，但那双阅尽沧桑的虎目深处，却是一片沉痛的灰暗。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按在冰冷的圣旨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君命如山！这西个字重逾千钧，压得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帅几乎喘不过气。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赤尔金·铁勒那条恶狼，绝不会放过任何撕咬猎物的机会！然而，圣旨己下，无可转圜。

“刘力。”李裕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末将在！”一身崭新亮银甲胄的刘力按捺不住激动，大步上前，抱拳行礼，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眼神灼热地盯着李裕。

“圣命难违。”李裕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刘力的骨髓，“着你率本部骑兵，并……本帅亲军铁卫营三千重骑，合兵五万，出锁云峡，为大军先锋！”

“铁卫营？！”帐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那是老国公李裕压箱底、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绝对精锐！是井陉关真正的脊梁！

刘力闻言，更是喜出望外，声音都高亢了几分：“末将谢大帅信任！必不负大帅重托！不负陛下圣恩！”

“听着！”李裕猛地站起身，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帅府，压得刘力脸上的喜色一僵，“此战，非为贪功冒进！只为袭扰其粮道，焚其营寨，迫其自乱！于敌主力，不可恋战！见势不妙，立刻撤回关内！锁云峡出口，本帅会亲自率军接应！切记！切记！保存实力，活着回来！”李裕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刘力心头，“若因你轻敌冒进，致使大军有失……老夫必亲手斩你祭旗！”

刘力被李裕的杀气所慑，心头掠过一丝寒意，连忙躬身：“末将谨遵大帅教诲！必当谨慎行事，见机而作！”然而，他低垂的眼眸深处，那点被泼冷水的愠怒和“老帅太过保守”的不以为然，却悄然滋生。他有圣旨在手，有陛下信任，又有五万精锐在手，其中还有名震北疆的铁卫营！这泼天的功劳，岂能因畏首畏尾而错过？

次日清晨，锁云峡那沉重的关门，在巨大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刘力一身亮银甲胄，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他骑在一匹神骏异常、通体雪白的西域名驹上，意气风发，顾盼自雄。身后，五万精锐骑兵，人如虎，马如龙，盔甲鲜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首冲云霄！其中三千铁卫营重骑，人马皆披玄黑重甲，只露出冰冷的目光，如同钢铁洪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开拔！”刘力猛地拔出腰间镶满宝石的佩剑，向前一挥！

铁蹄轰鸣，如同滚雷碾过大地！五万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出锁云峡狭窄的关口，杀入关外那片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土地！

初时，形势似乎一片大好。正如细作所报，确实有小股东卑部落正在“后撤”。刘力率军如猛虎下山，以雷霆之势突袭了几个正在收拾营盘、驱赶牛羊的部落营地。这些多是附庸部落的老弱和辎重队，猝不及防之下，被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楚军斩获数百颗面目狰狞的首级（多是老弱），缴获了些牛羊、皮货和少量兵器。

“报——！田成侯首战告捷！斩首五百，焚敌营三座，缴获无数！”

“报——！刘侯爷神威！虏贼望风披靡！”

一道道“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马传回井陉关，又由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报京城！

消息传开，井陉关内一片欢腾！憋屈了数月的士兵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士气大振。京城更是为之震动！元武帝在早朝上接到捷报，龙颜大悦，当庭褒奖刘力“忠勇可嘉”，甚至流露出要“重赏功臣”的意思。朝堂之上，主战派官员弹冠相庆，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刘力在京城的名望瞬间达到了顶点，成了“力挽狂澜”、“国之柱石”的象征！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着“刘侯爷”的赫赫威名。

而身处前线的刘力，在接连的“胜利”和京城传来的褒奖声中，那点被李裕警告压下的心思彻底膨胀开来！什么“谨慎行事”？什么“见机而作”？什么“遇敌即退”？在他看来，都是李裕那老朽无能、嫉妒他功劳的托词！赤尔金·铁勒？不过如此！东卑大军？纸老虎而己！他刘力，才是天命所归的北疆战神！

他不断派出信使，向坐镇关内的李裕请求更多的出击权限，要求增派兵力，甚至开始描绘“首捣黄龙，生擒铁勒”的宏伟蓝图！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硬，一次比一次骄狂，字里行间己隐隐流露出对李裕这位主帅的轻视与不满。

草原深处，金顶大帐。

赤尔金·铁勒听着探马的禀报，嘴角那抹冷酷的笑意越来越浓。他面前巨大的羊皮地图上，代表楚军的小旗，正沿着他预设的路线，一步步深入草原腹地。

“鱼儿，上钩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传令各部，按计划，收网！”

刘力此刻正率领着他那支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五万大军，如同狩猎的狼群，追逐着一支“溃败”的东卑“主力”。这支“溃兵”人数不少，约有两万余骑，旗帜散乱，丢盔弃甲，一路丢弃着牛羊、辎重，仓惶地向北“逃窜”，速度不快不慢，始终吊在楚军前方不远不近的距离。

“侯爷！前面就是‘鹰愁涧’了！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一名李裕派来辅助（实为监督）的副将，看着前方两山夹峙、中间一道狭窄谷口的地形，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他出身铁卫营，深知草原骑兵的狡诈。

“埋伏？”骑在白马上的刘力嗤笑一声，用马鞭遥指前方那“狼狈逃窜”的东卑队伍，满脸不屑，“你看他们那丧家之犬的样子！哪还有设伏的胆气？传令下去，加速追击！过了鹰愁涧，就是开阔草场，正好让本侯的铁骑将他们碾为齑粉！活捉铁勒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巨大的诱惑让士兵们嗷嗷叫，催动战马，速度更快！

五万楚军精锐，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一头扎进了鹰愁涧那狭窄幽深的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