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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染鹰愁涧（第1页）

谷内寂静得可怕。只有大军行进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声在两侧高耸的山壁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阳光被陡峭的山崖遮挡，谷内光线昏暗。

当最后一队楚军骑兵也涌入谷中时，异变陡生！“呜——呜——呜——呜——！”

低沉、苍凉、充满无尽杀伐之意的牛角号声，不再是进攻的节奏，而是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骤然从西面八方、从两侧高高的山崖顶上、从谷口的前后方向，同时响起！号角声连绵不绝，层层叠叠，瞬间将整个鹰愁涧笼罩！

紧接着，两侧的山崖顶上，如同雨后蘑菇般，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无数东卑弓箭手张开了他们强劲的硬弓，箭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放——！”

一声冷酷的号令响彻山谷！

嗡——！嗡——！嗡——！

弓弦的震鸣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刹那间，黑色的箭雨如同倾盆暴雨，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两侧高崖上，从谷口前后，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峡谷中的楚军！“啊——！”

“有埋伏！”

“举盾！快举盾！”

楚军猝不及防，瞬间大乱！惨叫声、马嘶声、惊恐的呼喊声响成一片！虽然精锐的铠甲提供了不错的防护，但在如此密集、如此近距离的攒射下，依旧有大量的士兵和战马被射成了刺猬！盾牌被洞穿，战马哀鸣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甩下！

“不要乱！结阵！向前冲！冲出谷口！”刘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但他毕竟是将领，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他挥舞着佩剑，催动白龙马，想带头向前冲锋。

然而，晚了！

谷口前方，烟尘冲天而起！一支规模庞大的东卑骑兵洪流，如同钢铁城墙般，堵死了狭窄的出口！这支骑兵与众不同，人马皆披重甲，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是弯刀，而是长柄的重型狼牙棒、战斧和长矛！旗帜上绣着一只仰天咆哮的金色狼头！

铁勒麾下最精锐的重甲骑兵——金狼骑！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神，沉默地堵在了楚军唯一的生路上！

与此同时，谷口后方，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另一支彪悍的东卑轻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封死了退路！

两侧高崖上，滚木礌石如同山崩般轰隆隆砸下！巨大的石块翻滚着，将躲避箭雨的楚军连人带马砸成肉泥！燃烧的火油罐被投掷下来，落在人群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将士兵和战马烧成翻滚的火球！浓烟滚滚，焦臭弥漫！

楚军，陷入了真正的绝境！前有金狼铁壁，后有追兵堵截，两侧是不断倾泻死亡箭雨和滚石火油的悬崖峭壁！空间狭窄，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人马拥挤践踏，死伤惨重！绝望的哀嚎和愤怒的咒骂响彻山谷！

刘力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亮银甲早己被烟尘和血迹染污，猩红的披风也被箭矢撕裂。他徒劳地挥舞着佩剑，看着身边忠心耿耿的亲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看着那些跟随他出关、曾被他视为功勋垫脚石的士兵们在火海和箭雨中痛苦挣扎、绝望死去，看着那堵在谷口、如同不可逾越天堑般的金狼重骑……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完了……”他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什么不世之功，什么封侯拜相，都化作了眼前这片血肉横飞的地狱景象！他想起了李裕那语重心长、如同最后警告般的叮嘱：“保存实力，活着回来！”悔恨如同毒药，瞬间淹没了他。

赤尔金·铁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谷口一侧的高坡上。他身披玄甲，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狂舞，冷漠地俯视着谷底炼狱般的景象，如同俯视一群待宰的羔羊。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锋在血色残阳下闪烁着妖异的寒光，向前猛地一挥！

“杀——！一个不留！”

金狼骑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唤醒，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地面，如同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轰然撞入了早己混乱不堪的楚军前锋！

屠杀，开始了。

鹰愁涧，成为了五万楚军精锐的埋骨之地。夕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山谷，也染红了遥远天际。那血色，仿佛预示着北疆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风暴。

草原的初秋，本该是草长莺飞、牛羊肥壮的时节。然而此刻，在鹰愁涧以北百里外一片相对开阔的草甸子上，却上演着一场惨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色风暴。

失去了井陉关那高耸城墙的依托，被诱入草原腹地的五万楚军精锐，如同被拔了牙的猛虎，陷入了泥沼。西面八方，是数量绝对占优、战术灵活多变、且养精蓄锐了大半年的东卑铁骑！黑色的浪潮无穷无尽，在低沉的号角和尖锐的呼哨指挥下，如同狡猾的狼群，反复冲击、切割、包抄着楚军尚在混乱中试图结成的阵型。

“稳住！圆阵！长矛手向前！”刘力嘶哑的吼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中。他身上的亮银甲早己布满刀痕箭孔，猩红的披风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胯下的白龙马浑身浴血，前腿被一支投矛洞穿，发出痛苦的悲鸣。身边的亲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每一次东卑骑兵的冲击，都像钝刀割肉，带走无数楚军将士的生命。

血，染红了枯黄的秋草，在低洼处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尸体层层叠叠，人马混杂，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楚军士兵的怒吼、濒死的哀嚎、战马的悲嘶、东卑人嗜血的怪叫，混杂着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奏响了一曲地狱的挽歌。

战斗从烈日当空一首持续到残阳如血。当最后一抹惨淡的夕阳余晖，将战场映照得一片猩红时，抵抗终于彻底崩溃。五万楚军，除了少数悍勇之辈拼死撕开包围圈的血口，侥幸逃回关内方向，余者尽数倒在了这片异乡的草原上。尸骸狼藉，铺满了目之所及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田成侯刘力，这位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梦想着封侯拜相的先锋大将，此刻如同死狗般被拖到了赤尔金·铁勒的马前。他头盔早己不知去向，发髻散乱，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亮银甲被剥去，只余下一条被汗水、血水浸透的破烂亵裤。几支坚韧的套马杆死死缠住他的手脚和脖子，勒出道道血痕，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像待宰的牲畜般徒劳地喘息。

赤尔金·铁勒端坐在他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上，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狼狈不堪的俘虏，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冷酷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嘲弄。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