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在审。”
一生要强的林溪从来没被人扛在身上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前男友。
即便他在五年内就拿下了心理学硕博两个学位也不敢妄自揣测前男友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课题。
suv宽大的车厢刹时安静下来,夜色在窗外流动,穿拂过此刻略显阑珊的繁华街道,澜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大楼还是灯火通明。
“让让,让让!”值夜班的护士推着小车在走廊上穿行,一边眼尖地瞅见了门口站着的俩帅哥,其中一个的警服外套还披在另一个的肩膀上,赶紧用大嗓门掩盖住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你俩,急诊的话不用排号,分诊台直接找医生!”
林溪道了谢,不由分说地就被陆淮之揽住往分诊台走,医生开了几个检查又给处理大腿上的伤口。
被临时叫来的外科医生是个活泼的中年秃顶大叔,清创的手法迅速而稳重,嘴里还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伤口一周之内不能沾水,忌辛辣油腻小心留疤。一会等ct结果出来,没有问题就可以走了,记得及时过来换药啊。”
冰凉的酒精触上伤口的一瞬间,尖锐的痛感立即如闪电般蹿上神经,林溪双手抓着椅子的边缘,强忍着一声不吭,但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林溪不想被看到,半捂着脸假装不经意地擦了擦眼泪,余光瞥向一旁的陆淮之,发现他被挡在浅蓝色的隐私帘外面儿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他看到,不然更丢人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秃头医生拿起纱布盖在伤口处,用医用胶带缠了几圈调侃道:“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
话音刚落陆淮之就从隐私帘外探出头来。
我谢谢你。
伤口处理完检查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了,基本没什么问题。陆淮之先前迸发的情绪在来的路上尽数消散,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爆发一瞬后只留下一地静默的尘埃。他们并肩往停车场走。林溪走得很慢,陆淮之就落后他半步。
就当林溪以为他们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陆淮之忽然开口了。
“五年了,还是一样怕疼?”
被重重掩盖在雾气下的时间被吹开了个口子,丝丝缕缕地往上飘,缓慢地泛出绵长的苦涩。
林溪尝到那些苦涩,声音有些颤抖:“还不许人怕疼了?陆队长好大的官威。”
那年大二,林溪从单杠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陆淮之抱他起来,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痕,在额角落下好多个吻,亲着,哄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大人了还在怕痛。
林溪当时窘迫得要命,也是这样回答他的:“还不许人怕疼了?”
时光猛然重叠,眼前人还在眼前。
陆淮之打量着他不肯垂下头的背影,林溪和他一样出身国内顶尖的高校,还远赴美国取得了心理学博士学位,是省厅特聘的侧写专家,是从小被天才的光环围绕拥有大好前程的精英,也是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
林溪原本就要走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路。
但就是这样一个应当高高在上的人,偏偏温柔又谦虚,正直而腼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又俯下身来温暖每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在五年前为他捧出所有的真心。
五年,不就是五年?
陆淮之忽然释怀地笑了笑,只要林溪肯给他一个解释,他竟然就肯这样轻易地原谅了。
林溪不知道陆淮之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的笑容仿佛轻松了些许,不再夹着那些复杂而又沉重的情绪,还要在外面披上一层客气的外衣。
“送你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穿过无尽的高楼大厦和树影婆娑,薄纱一般柔和地笼罩大地,但着澜港刑侦支队终究与这个夜晚的平静无缘。
车刚开出一半就接到李延的求助电话,他审了那个侏儒快两个小时但是一无所获。刚开始只是一言不发,后面李延问急了竟然还被他套了话。
本来是想赶紧问出孩子们的下落,可如今不仅这个没问出来,还被王胜推断出来局里还没有掌握他切实的犯罪证据,更加不会承认拐骗杀害的犯罪事实。李延又悔又急,赶紧给陆淮之去了电话,让他速速过来救场。
“他交代了些什么?”
“刚开始是什么都不说,后来说了也只是在。。。。。。”
陆淮之对待案件向来雷厉风行:"在什么?别婆婆妈妈的。"
李延眼一闭心一横:“在骂林专家,说他是个阴险小人;还骂您是个不要脸的畜生,仗势欺人。”
林溪想起陆淮之把人提进来的场景,确实是有些幽默在的。那王胜虽然身材矮小,但心高气傲惯了,骤然被人提狗一样晃进市局,没有偏执性精神障碍也要被气出来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陆淮之刚准备开口,想先送林溪回去,就被林溪抢了先:“回市局吧,我去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