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七岁的太子李仁孝在灵前继位,尊母后曹贤妃为皇太后,临朝摄政。
曹太后对强大的西军充满畏惧,加之其本为汉人,本就亲信那些汉臣,而主和派又以这些汉臣为主,因此,主和派迅速占了上风。
幼主登基,太后摄政,主和派完全掌控了离宫朝局。
对嵬名安惠等手握兵权、态度强硬的主战派将领的猜忌、排挤和打压日益明显。
太后甚至在投降派的怂恿下,开始尝试以明升暗降、分权制衡等方式,逐步削弱嵬名家族掌握的兵权。
形势己到了岌岌可危、图穷匕见的时刻。继续留下,不仅主战意见得不到采纳,更有杀身灭族之祸;而起兵反抗,则必然导致离宫内乱,加速西夏的覆灭,且将背负叛臣的万世骂名。
嵬名安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
一个风雪呼啸的深夜,离宫卫戍军大营,主帅帐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孤寂与决绝。
嵬名安惠秘密召来了儿子承庆、侄儿承景、承训。
炭火盆映照着西张凝重、疲惫却异常坚毅的脸庞。
帐内寂静无声,只有外面风雪的呜咽和炭火的噼啪。
嵬名安惠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三个他最信任的嵬名氏下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声音低沉:“太后心意己决,欲行彻底投降之事。诏书恐怕不日即下。我嵬名一门,手握兵权,又素来主战不屈,早己成为他们向新主子邀功请赏的最大障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若顺从,跪迎那道亡国之诏,我等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有何面目对得起战死沙场的同袍……”
“若起兵清君侧……则是挟幼主、祸乱宫闱,陷国家于最后的内乱,徒使亲者痛仇者快,我等亦将成千古罪人……进退皆是无路!”
“难道就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嵬名承训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手按刀柄,“王叔!和他们拼了!”
嵬名承景相对沉稳,但紧皱的眉头也显示了他内心的激烈挣扎:“王叔,留下,确是死路一条,且于国无补。而起兵……则西夏顷刻分崩离析,正中敌人下怀。这……这实是死局啊!”
嵬名承庆看着父亲,眼中灵光一闪:“爹,为今之计,是不是……只剩下一条路了?走?”
嵬名安惠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的一张粗糙的西北疆域图上,手指坚定地指向西方那片广袤而未知的区域:“不错!走!跳出这必死之局!我们向西走!去投奔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当年破国西去,与我等同病相怜。此乃一代雄主,或可收容。”
“我们带走所有愿意誓死相随的忠勇将士,为大夏,也为嵬名氏,留一点骨血,存一颗复国的种子!”
“此非畏战潜逃,乃是绝地求生,是迂回,是等待!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回来!”
这个决定意味着放弃现有的一切地位、荣华,踏上一条充满艰险、前途未卜的流亡之路。
但在当前这毫无希望的绝境下,这己是唯一能同时保全忠义名节、家族血脉和未来复仇希望的道路。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西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种悲壮的决绝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