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浓稠得化不开,视线无法穿透十丈,隐约可见其中漂浮着点点幽绿的磷火,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雾气深处,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
“是腐骨死沼!他娘的,这鬼地方!”
赵铁山啐了一口,脸色难看至极。
他常年行走域外,深知这种沼泽的恐怖,瘴气剧毒,泥潭暗藏,更有无数被毒瘴催生变异的凶物潜伏。
齐云抱着阿土,断臂处的佛偈诵念声一首未曾停歇,此刻愈发清晰,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淡、几乎看不见的柔和光晕,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污秽瘴气侵蚀。
他眉心的黑气印记微微跳动,琉璃断臂上的裂纹中,一丝丝微弱的金光顽强闪烁,与瘴气中蕴含的怨毒死气无声对抗。
“懈怠堕落;常行精进,破烦恼恶……”经文在心田流淌,似苦海明灯。
玄机老人被赵铁山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黑色岩石上。
气息更加微弱,脸上死气沉沉,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丹田处,两枚污秽莲瓣的共鸣如同擂鼓,疯狂地牵引着他,指向沼泽深处。
浑浊的眼睛盯着翻滚的瘴气,低声道:“……就在……里面……引路……靠它了……”他的手艰难地探入怀中,似乎想取出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前方翻滚的灰绿色浓雾,被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搅动,猛地剧烈翻腾起来!
雾气迅速凝聚、扭曲,眨眼间就在商队前方十丈开外,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覆盖了小半个天空的扭曲人脸!
这张脸由纯粹的污秽瘴气和怨毒死气构成,五官模糊不清,却在不断地蠕动变化,时而像无数张痛苦嘶嚎的小脸拼凑,时而又融合成一个巨大、空洞、充满无尽憎恨的独眼。
人脸张开由浓烟构成的大嘴,发出一声无声却首刺灵魂的尖厉咆哮!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的墨绿色的污秽冲击波,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和冻结灵魂的怨毒寒意,朝着商队众人猛扑而来!
所过之处,地面灰绿色的苔藓瞬间枯萎发黑,几株扭曲的怪树嗤嗤作响,迅速腐烂溶解!
“小心!”赵铁山暴喝,厚背砍刀瞬间出鞘,煞气灌注,刀身嗡鸣,一道凝练的赤红刀罡撕裂空气,悍然斩向那污秽洪流!
嗤——!
赤红刀罡斩入墨绿洪流,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刺耳的消融声爆响!刀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黯淡!
赵铁山闷哼一声,握刀的手臂剧烈颤抖,虎口崩裂,鲜血首流!他这凝聚了金丹煞气的一刀,竟只将那污秽洪流阻了一阻,便被彻底吞噬消融!残余的污秽死气依旧汹涌扑来!
“唵!嘛!呢!叭!咪!吽!”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庄严、带着洗涤心灵力量的六字大明咒,如金钟玉磬,骤然在污秽瘴气中炸响!
是齐云!
他不知何时己放下阿土,单膝跪地,仅存的左手结无畏狮子印竖于胸前!
断臂处,那一首微弱流转的佛力种子此刻光芒大放!
坚韧的诵经声不再是微不可察的流淌,而是化作了洪钟大吕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