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股令人不适的油腻气息扑面而来:
“小子,新来的吧?不懂规矩?罢了,本官心善,指点你一条明路。”
他搓了搓手指,意味深长地说,“若你识趣,再另奉上五十仙砾,作为‘辛苦费’,本官或可……‘酌情’再给你提提价,凑个二百五,如何?”
此言一出,苏无劫瞬间明了。
这并不是估价不公,而是赤裸裸的索贿!他拼死所得,不仅要被压价,反倒还要再倒贴一笔,才能勉强凑足税款?
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起,却被苏无劫强行压下。
与此等贪虫争执,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招来更大祸端。
苏无劫沉默了片刻。
就在那胖仙官以为他要么屈服要么愤而离去之时,却见苏无劫从储物袋最深处,缓缓取出一物。
那是一截约莫半尺长、色泽灰白、却隐隐有暗红色血丝缠绕、散发出精纯煞气波动的骨头——正是他在狩墟一处极其危险的煞气漩涡边缘,冒险采摘到的“凝煞骨”。
此物蕴含的煞气虽需小心炼化,但对淬炼仙元、提升某些特殊仙器威力颇有妙用,他本打算留待日后自身仙元恢复后使用。可是为了应付目前局势,只能舍弃。
此物一出,柜台附近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那胖仙官耷拉的眼皮猛地掀开,眼中爆射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死死盯住那截凝煞骨!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他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急促。
“偶然所得。”
苏无劫平静道,“不知此物,可抵价否?”
胖仙官几乎是抢一般伸手抓过那截凝煞骨,仔细感受,脸上肥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好!果然是上好的凝煞骨!虽年份浅了些,却也难得了!”
他紧紧攥着骨头,似乎怕苏无劫反悔,另一只手则快速在算筹上一划,取出一个小布袋,扔在柜台上,语气变得不耐烦:“行了,看你也不易,这些材料就算你二百仙砾!快拿去吧!”
苏无劫拿起布袋,神念一扫,内里正是二百枚灰扑扑、棱角分明的仙砾,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而他那截凝煞骨,则己被胖仙官毫不犹豫地收入袖中。
“那截凝煞骨……”苏无劫开口。
“什么凝煞骨?”
胖仙官脸色骤然一沉,眼中射出威胁的寒光,声音压低却充满戾气,“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今日就是来缴纳这些破烂材料,换了二百仙砾,明白吗?若敢出去胡言乱语……”他目光扫过苏无劫仙籍符诏上那焦黑的欠印,其意不言自明。
苏无劫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拿起那袋仅够抵债的仙砾,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那胖仙官志得意满的轻哼声,以及对其手下仙兵的吩咐:“……嗯,今日收获不错,晚上……”
走出司兑坊那沉重冰冷的石门,外界灰蒙的天光刺得人眼睛发涩。
手中那袋仙砾沉甸甸、冷冰冰,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苏无劫回头,望了一眼那匍匐在荒原上的黑石巨殿,此刻像一只沉默而贪婪的巨兽,张着大口,吞噬着无数底层散仙的血汗与希望。
这天界,从上至下,从征税到兑换,竟己腐烂至此。
仙路迢迢,不见逍遥,唯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