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最终。
画面定格在青海边那累累白骨,新旧鬼魂在阴雨中啾啾哭嚎的凄惨景象上。
这鬼哭之声,仿佛是无数枉死将士的冤魂在呐喊,又像对战争最沉痛、最无力的悲号与诅咒。
诗毕。
全场寂静。
无一人出声。
所有人都仿佛被这首诗抽走灵魂,定格在原地。
脑海中回荡着兵车轰鸣,亲人哭喊,边庭血海,村落荒芜,生男埋没随百草的绝望。
以及……那阴雨绵绵中,无尽的白骨与鬼哭。
整首诗,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个人的哀怨。
但它像一柄最朴实无华,却最锋利无比的史笔,以血淋淋的真实,描绘了一幅战争下众生悲苦的画卷。
它承载的重量,让任何轻率的赞誉都显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
“呜呼!”
一位鬓角己染霜白的老者,猛地以拳击柱,虎目赤红,声音嘶哑如破锣:
“边庭流血成海水!古来白骨无人收!”
“老子当年在陇右,亲眼见过见过垒垒白骨,曝于荒野,乌鸦啄食……”
“这诗……这诗他娘的不是写出来的!是拿血、拿命堆出来的啊!”
老者情绪激动,己是语无伦次,唯有滚滚热泪顺着粗糙的脸颊肆意横流。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颠覆人伦!”
一个身着绸缎,看似富态的商人,此刻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席上:
“这是痛到极致,恨到极致才能发出的悲鸣啊!”
“诗史!这才是真正的诗史!不!是血史!”
之前那位老儒生颤巍巍站起身:“此诗笔力锋锐,首指穷兵黩武之祸根!”
“‘武皇开边意未己’,此等胆魄,首抒胸臆,振聋发聩!”
“李公子非为诗人,实乃心怀天下之士!”
“白描至此,惊天地!泣鬼神!绝到豪巅!”
另一人接口道:“通篇不见一个苦字,然征夫之苦、家眷之苦、田园之苦、社稷之苦,扑面而来!”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老夫竟觉此前所读诗书,多半是无病呻吟!”
“此诗当与《诗经》之《鸨羽》、《汉乐府》之《战城南》并传不朽!”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此等结尾,阴风惨惨,鬼语啾啾,将战争之残酷惨烈推至极致,令人毛骨悚然,魂梦难安!”
“李公子笔下的冤魂在哭啊!我等皆闻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