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言知道林澈说得对。她不能让《潮汐线》死在舆论的刀下。
可她也清楚,如果让温晚柠来救这首歌,她就必须再次,把心剖开给她看。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
“嘉言······”林澈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沉重,“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来,不只是为了案子?”
沈嘉言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清醒,“她来,是因为韩予初的请求,是因为律所的声誉,是因为她专业上判断。”
林澈却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她心底最深的角落,“可她接了。”他一字一句,像在敲打她的防备,“她明明可以推,明明可以回避,明明可以让律所其他的律师接手,可她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听了这首歌,也一定知道是你写的这首歌,还意味着,她选择了面对你。”
车厢里,只剩下空调低微的嗡鸣。
沈嘉言没有说话。
她一直以为,温晚柠的出现,是一场职业的偶然,是一次命运的嘲弄,可林澈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她死死封闭的念头。
如果,她不是为了律所,不是为了名声呢?
如果,她是因为听见了那首歌,听见了五年里,她从未说出口的“我想你”,所以才来的呢?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她心上的阴霾。
可随即,更深的恐惧涌了上来。
她不怕温晚柠不来,她怕的是,她来了,却又走了。
怕她这一次的靠近,只是职业的体面,怕她眼里的光,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倒影,怕她再次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转身离去,留下她,比五年前更痛。
“我怕。”沈嘉言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我怕我重蹈覆辙,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了。”
“可是,嘉言,”林澈温声道:“有些恐惧是需要直面的,逃避不是办法。”
“你写《潮汐线》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过,写完这首歌,就能放下?”
沈嘉言轻轻点了点头。
“可你有没有发现?”林澈继续说,“你越是想用一首歌埋葬过去,它就越是在每一个雨夜,重新把你叫醒。因为你没有真正面对它,你只是把它封存了。”
“你只有真的直面它,跨过它,才能真正地放下。”
车驶入隧道,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车窗外的光被彻底剥离,只剩下仪表盘幽幽的蓝光。
沈嘉言望着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亮,仿佛是隧道尽头唯一的出口。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像心跳,像倒计时。
她闭上眼,温晚柠的声音却在耳边重叠,会议室里那一句“好久不见,嘉言”,轻得像风,却掀起她心底五年的惊涛。
车速未减,前方的光亮渐渐扩大。
她不知道温晚柠是什么想法,但她忽然明白,不能再让恐惧,替她做决定。
隧道尽头,沈嘉言终于开口,“好,”声音很轻,却像鼓槌落下,敲定了一个决定,“让温晚柠来做我们的代理律师。”
第74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林澈心头一震,转头看向沈嘉言。
黑暗中,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轮廓,和她低垂的侧脸。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沈嘉言,和她一起组乐队,看着她从最初那个活泼开朗、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小女孩,到后来那个总在排练室角落沉默写歌、眼神里藏着故事的沈嘉言。
林澈记得,大学刚加入乐队的沈嘉言,像一阵风,她的鼓点总是充满生命力,像春天的溪流,欢快地奔涌向前,她会因为一个和弦的灵感突然跳起来,拉着所有人即兴演奏······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澈说不清。
他只知道,某一天起,沈嘉言的笑声变少了,她的鼓点不再跳跃,而是变得沉重、反复,像在叩问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告白失败了,而几乎同时,她的外婆去世了。
双重的失去,像一场暴风雨,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