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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廢料場的低語與意外的藝術（第1页）

迪西港的夜晚，月光被浓重的油污烟雾和潮湿水汽过滤，投下的光芒黯淡而浑浊。西边第三条污水河渠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水流缓慢而粘稠，表面漂浮着一层五彩斑斓的油膜和各种难以辨认的固体废料。河渠旁，所谓的“废料场”更象是一片被金属垃圾和腐烂物侵占的沼泽地。堆积如山的破损齿轮、断裂的管道、锈蚀的铁皮桶与自然生长的、变异般扭曲的植被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片阴森而复杂的迷宫。

道格·弗里曼趴在一堆散发着机油和铁锈味的废料后方，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苍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隐隐作痛的伤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将他拖入昏迷。小吉姆像一只真正的阴影猎犬，悄无声息地伏在他身边，一双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不时用极轻的手势指向某个方向，示意那里有动静。

他们己经在这里潜伏了接近一个小时。根据小吉姆的情报和道格自身残存的、【占卜家】途径赋予的对细节和痕迹的捕捉能力，他们大致判断出了“断牙”最可能出现的区域——一个由半截破旧集装箱和堆栈的木箱构成的、相对“干爽”的角落，那里有经常有人活动的痕迹：散落的菸头、空酒瓶、以及某些难以言喻的污渍。

道格的手中，紧握着那截冰凉的金属碎块。它灵性几近于无，但足够坚硬，边缘也算锋利。更重要的是，它与周围环境的金属废料气息完美融合，不会引起任何额外的灵性警觉。另外几样被他简单处理过的、带有轻微麻痹和致幻效果的菌类粉末，则被小心地包在几片干枯的叶子里，藏在他的指缝间。

他无法进行任何高强度的灵性操作，无论是【学徒】的开门还是【占卜家】的正式占卜。但他将自身灵性压抑到极致，如同潜伏的捕食者，仅凭借最基础的感知和推演，捕捉着环境中的“信息”。

风的流向、细微的声响、光线的变化、气味的来源……这些最基础的要素在他脑海中缓缓构建出一幅模糊的动态地图。

来了。

小吉姆的手猛地捏了一下道格的胳膊。

远处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和含糊不清的、用本地土语夹杂鲁恩脏话的咒骂声。一个高大的、略显肥胖的身影出现在废料堆之间的小路上，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满的酒瓶。他时不时停下，对着某堆垃圾踹上一脚，或者对着污浊的河渠吐口痰。

藉着远处殖民区透来的微弱灯光和偶尔划过夜空的、属于某位强者的灵性光辉（可能是教会的人在巡视码头区方向），道格看到了那人的脸——嘴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让他的嘴唇扭曲，露出几颗发黄发黑的牙齿，符合“断牙”的特征。

他喝醉了，情绪暴躁，这增加了不确定性，但也降低了其警惕性。

道格的目标不是正面冲突。他的身体状况也根本不允许。

他回忆着伊芙琳的要求：“制造一个‘意外’……不引起大规模骚动的方式……”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着潜伏期间观察到的环境细节。

“断牙”骂骂咧咧地走向那个集装箱角落，显然是打算回到他的“地盘”。他必须经过一处相对狭窄的小道，一侧是堆积不稳的废铁管，另一侧则是一个半掩在烂泥里、曾经可能盛放某种腐蚀性液体的巨大破损玻璃容器，边缘锋利如刀。

道格轻轻碰了碰小吉姆，指了指那堆废铁管上方一个松动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金属齿轮，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金属碎块，然后做出一个弹射的动作。小吉姆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理解了道格的意图——并非首接攻击人，而是触发环境。

道格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抗议。他调动起仅存的那一丝微薄至极的灵性，不是用来施展能力，而是用来极致地专注和控制肌肉。他捏紧了那块金属碎块，【学徒】途径对空间和角度的基础感知在这一刻本能般地发挥作用。

计算风速，估算距离，预判轨迹……

“断牙”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个预定的狭窄地段。

就是现在！

道格手腕猛地一抖，金属碎块无声无息地脱手飞出，划过一道短促而隐蔽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那个松动齿轮最脆弱的连接点！

当啷！

一声并不算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滚动声！

那个被击中的齿轮首先脱落，带动了周围几根本就松垮的铁管。它们相互碰撞、倾斜，最终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坍塌！数根铁管和几个沉重的零件哗啦啦地滚落下来，正好砸向经过下方的“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