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能行吗?”老人声音干涩地问。
“风险很大。”道格坦诚道,“但如果成功,黑蛇帮会焦头烂额很长一段时间,无暇再来骚扰你们。甚至……如果‘机械之心’介入得够深,他们可能彻底完蛋。”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混乱之中,或许他也能找到机会探查那些金属碎片的来源——黑蛇帮经手各种来历不明的货物,说不定会有线索。
“可是……怎么让‘机械之心’知道?我们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玛莎提出关键问题。
道格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规则漏洞的狡黠:“我们不需要首接接触。我们只需要制造一个‘巧合’。”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一份几天前的、被人用来包零件的旧报纸,上面恰好有一则关于近期严打走私违禁品的官方通告,末尾附带了一个用于举报的、不记名的公共邮箱地址——这通常是值夜者或机械之心用来收集线索的渠道之一,效率不高,但确实存在。
“我们可以……‘匿名’举报。用从废纸堆里捡到的、不属于这里的纸和墨水。内容语焉不详,只提及可能涉及军用零件的非法交易,时间地点模糊指向黑蛇帮常活动的区域和未来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点。”道格缓缓说道,“这种模糊的举报很多,通常不会被立刻重视,但足以在他们系统里留下一个记录。当黑蛇帮真的开始使用那些有问题的零件并出现异常时……这两条线索就可能被联系起来。”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依赖于多重巧合和对人性的把握。这正是【诈骗师】和【解密学者】能力的某种结合——制造信息陷阱,引导目标自行走向预设的毁灭。
作坊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煤油灯燃烧的噼啪声。玛莎紧张地绞着手指。阿尔弗雷德则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双手,眼神挣扎。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干了!与其被他们一点点吸干血等死,不如拼一把!老子受够这群杂碎了!”
他看向道格,眼神复杂:“孩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计划太……”
“一个不想看着救命恩人被逼上绝路的伤员而己。”道格避重就轻,声音依旧虚弱,“具体的零件改造……就要靠您了,先生。必须足够隐蔽,足够‘致命’。”
“交给我了!”阿尔弗雷德一咬牙,脸上焕发出一种久违的、属于顶级工匠的自信和锐气,“论手艺,整个贝克兰德下城区,我阿尔弗雷德还没怕过谁!保证做出来的东西让那群杂种的宝贝仪器哭都哭不出来!”
计划定下,小小的作坊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充满目的性。阿尔弗雷德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挑选材料,绘制草图,计算误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专注的光芒。
玛莎虽然依旧害怕,却也不再抱怨,主动担负起了望风和准备材料的任务。
道格则靠在床头,一边艰难地调动那被隔离的、微弱的力量温养伤势,一边仔细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意外和补救措施。他还让玛莎找来了一些过期的报纸和废弃的账本,从上面剪下需要的单词和字母,用不同的墨水开始拼凑那封“匿名举报信”。
他的动作很慢,手指还有些颤抖,但【解密学者】的本能让他能极其精确地选择那些最具误导性、最能引发联想的词汇进行组合。
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他正在利用一个老工匠的技艺和一个普通家庭的困境作为杠杆,试图撬动贝克兰德地下世界的一个毒瘤。
而他自己,这个重伤未愈、力量失衡的“错误”途径非凡者,则隐藏在幕后,小心翼翼地投放着带毒的饵料。
他看了一眼窗外,贝克兰德的夜幕依旧深沉,雾气瀰漫。
黑蛇帮,你们不是喜欢追猎吗?这次,换我来给你们布置陷阱了。
只是,这陷阱之下,又是否隐藏着他自己也未能看清的风险?那几块引发共鸣的金属碎片,又会将他引向何方?
道格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拼凑着那些承载着谎言与危机的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