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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代價與狩獵的開端（第1页）

又经过一天伊芙琳草药的调理和强制性的“沉淀”，道格·弗里曼终于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勉强坐起，甚至能在小吉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几步。体内三大途径的力量依旧如同被厚厚淤泥覆盖的活火山，暂时压制却远未平息，每一次稍大的动作都会引来经络撕裂般的隐痛和灵性的紊乱悸动。但他至少不再是那摊只能任人宰割的烂泥。

“原初之屑”和金属碎片依旧沉寂，与他身体的联系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彷彿进入了最深沉的休眠来修复自身。

傍晚时分，伊芙琳结束了又一次外出，回到吊脚楼。她将一个散发着淡淡腥味和草药味的编织袋放在角落，然后转向道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审视着他。

“看来你暂时死不了了。”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单纯的陈述，“那么，我们该谈谈报酬了。”

道格心头一紧，点了点头，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身无分文，最有价值的两件物品是他生存的基石，绝不可能交出。

伊芙琳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目光并未在他胸口停留。“泥沼区有泥沼区的规则。货币在这里有时还不如一块干净的面包或一剂有效的草药管用。我提供给你的药物、住所和庇护，你需要用等值的劳务或信息来偿还。”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近，‘鬣狗’帮的人活动越来越频繁，开始试探我的‘宁静界’。他们似乎从码头区的某些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支持，觉得可以无视这里的规矩了。”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道格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冷意。

“我需要给他们一个提醒。一个足够清晰，让他们重新记起‘宁静者’为何能在此立足的提醒。”伊芙琳从编织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某种深色木材粗糙雕刻的图腾，形状象是一只龇牙的犬类动物，上面沾染着些许污渍和……血迹？“这是‘鬣狗’一个小头目的标志物。他昨天试图闯入我标记过的一片采药区，留下这个作为挑衅。”

她将木雕图腾放在道格面前的木板上。

“你的第一个任务：找到这个图腾的主人。他通常在西边第三条污水河渠旁的‘废料场’活动。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不必杀死，但要确保他和他的人至少在一个月内，不敢再靠近我的地盘边界。”

道格的心沉了下去。这是一场“狩猎”，或者说，是一次立威的反击。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付一个帮派小头目，就是对付一个强壮些的普通人恐怕都费劲。

“我……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完成。”道格没有逞强，实事求是地说，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我体内的力量无法动用，身体也……”

“我没指望你现在就去和他们正面冲突。”伊芙琳打断他，“你的价值不在于蛮力。小吉姆告诉我，你能从那艘被诅咒的船上逃出来，并且能大致听懂我们的话，你至少不蠢，而且可能有点特别的‘技巧’。”

她意指道格可能拥有的、属于非凡者的某种能力。

“我要你运用你的头脑和你可能拥有的任何‘技巧’，找到他，制造一个‘意外’，或者用你能想到的任何不引起大规模骚动的方式，让他暂时消失。这是你展现价值和偿还部分债务的方式。”伊芙琳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小吉姆会跟你去，他熟悉路，也能帮你认人。但他只是向导，动手的必须是你，或者由你主导。”

道格沉默了。他看着那粗糙的木雕鬣狗，它能感受到上面附着的些微恶意和挑衅的灵性残留。这确实是一个试探，既是伊芙琳对“鬣狗帮”的试探，也是她对道格能力和价值的一次试探。

他无法拒绝。寄人篱下，接受庇护，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很公平，也很残酷。

“……我需要一点准备。”道格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一些可能用到的材料，以及关于那个废料场和目标更详细的信息。”

伊芙琳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可以。小吉姆会告诉你他知道的一切。至于材料……”她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各种风干草药和奇异物品，“你可以使用墙角那个旧箱子里的东西，那是我平时用不到的一些零碎。记住，节省使用，它们也是成本。”

任务己经下达，没有回旋余地。

当晚，在小吉姆连比划带描述、夹杂着大量本地俚语的帮助下，道格大致了解了“废料场”的情况：那是一个堆积码头区和殖民区丢弃的机械废料、破损容器和各种垃圾的地方，地形复杂，气味冲天，是“鬣狗帮”边缘成员经常活动、进行一些见不得光交易和欺负弱小的据点之一。目标人物，外号“断牙”，以残暴和贪婪著称。

道格拖着依旧虚弱的身体，打开了墙角那个散发着陈旧气味的木箱。里面果然是一些“零碎”：几段颜色黯淡、灵性近乎枯竭的兽骨；几种气味奇特、不知用途的干燥菌类；一些打磨粗糙、刻着模糊符号的贝壳；几捆韧性颇佳的暗色藤蔓；甚至还有几小块色泽暗淡、几乎不含灵性的金属碎块。

这些东西对高序列强者或许毫无价值，但对于一个序列不高、且急需任何一点助力的【学徒】和【占卜家】途径非凡者而言，却可能是撬动局势的支点。

他体内的力量无法主动调用，但知识还在。【占卜家】的灵性首觉和细节捕捉能力虽然因伤势大打折扣，却并未完全消失。【学徒】对空间和物质的基础感知也仍有一丝残存。

他拿起一块冰凉的金属碎块，又挑选了几种气味具有轻微致幻和麻痹效果的干燥菌类，再扯下一段坚韧的藤蔓。

他无法进行激烈的战斗，但他可以布置陷阱，可以利用环境，可以进行……“狩猎”。

就像在贝兰德下水道里对抗那个【贿赂者】时一样，他必须用头脑和有限的资源来弥补绝对力量的不足。

看着道格默默地挑选材料，并开始用虚弱却稳定的手将它们组合、捆扎，小吉姆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兴奋。而伊芙琳，则静静地坐在窗边，彷彿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在她目光偶尔扫过道格那专注而苍白的侧脸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

迪西港的夜晚，潮湿而喧嚣。对于道格而言，一场关乎生存和价值的、艰难的“狩猎”，即将在这片腐烂的泥沼中展开。他的武器不再是强大的非凡能力，而是智慧、知识，以及绝境求生的意志。